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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同星核般沉重的威压，那宣判般的“湮灭”二字，几乎要将山猫和林薇的意识彻底压垮。她们僵立在原地，连指尖都无法颤动，仿佛被无形的巨山镇封，唯有眼中无法抑制的惊骇显示出她们正承受着何等恐怖的压力。 吴恕是唯一还能勉强站立并思考的存在。他体内的能量在这绝对位阶的威压下疯狂激荡，如同被投入风暴中心的漩涡，那脆弱的平衡时刻处于崩溃的边缘。剧痛从灵魂深处传来，但他左眼中冰冷的蓝色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闪烁，“灵智核心”碎片的力量被激发到极致，帮助他在这恐怖的威压下保持着一丝至关重要的清明。 不能对抗，不能激怒，甚至不能有丝毫犹豫。对方是远超理解的存在，其思维模式绝非人类可以揣度。任何错误的反应都可能招致真正的“湮灭”。 冷静人格在这一刻强行榨取着所有潜力，压制下暴怒本能的咆哮和荒诞那不合时宜的“点评”欲望，飞速计算着最优应答策略。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迎向那光幕后方无法形容的巨大“影子”和冰冷的注视。他的声音因巨大的压力和体内的冲突而沙哑异常，却努力保持着一种尽可能的平稳与……坦诚 “尊贵的……存在……”他选择了最中性的称呼，语气带着对强大力量的必要敬畏，却不显卑微，“我们……并非有意……闯入您的领域……” 他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要耗尽极大的力气，周身的能量波动因这分心而更加紊乱。 “我们为逃离……上方基地‘主脑’的……追杀……不得已……坠入此间……” “身负‘源初之证’……实属机缘巧合……乃至……被迫承受……”他艰难地抬手，示意了一下手中尚未完全融合、依旧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灵智核心”碎片，以及自身那混乱不堪的能量状态，“如您所见……我等……状态堪忧……绝非……蓄意挑衅……” 他直接点明了自己的处境和状态的糟糕，某种程度上示敌以弱，但也暗示了“源初之证”并非他们主动谋求的结果，降低对方的敌意猜测。 那冰冷的意念沉默着，巨大的威压没有丝毫减弱，仿佛在分析他话语中的每一个信息粒子。光幕后的“影子”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主脑’……”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提及蝼蚁般的……不屑“上一个纪元……失败造物留下的……残渣……竟也敢……僭越……” 它似乎对“主脑”的存在并不意外，甚至颇为轻视。 它的“目光”再次集中在吴恕身上，那股压力陡然增强，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洞穿：“汝……驳杂……混乱……‘观察者’竟会选择……如此不稳定的……载体……有趣……” 它注意到了吴恕体内那奇特的三重人格结构与混乱的能量状态，并将其与“观察者”联系了起来。 “……说明汝等……真正的……来意……”它的意念中带上了一丝不容回避的探究，“追寻‘源初’寻求力量抑或……如那些残渣一般……妄图……逃避‘轮回’” 最后两个字——“轮回”，它加重了意念，带着一种仿佛宇宙法则般的冰冷无情，重重地砸在三人的意识深处！ 山猫和林薇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战栗的恐惧，仿佛听到了某种宇宙终极的秘密。 吴恕的心脏也是猛地一缩。“轮回”这个词与他之前窥探到的星图中那些毁灭景象碎片产生了共鸣！难道这所谓的“纪元轮回”，就是浊气降临、世界异化的真相甚至牵扯到更恐怖的宇宙尺度上的灾难 无数疑问和震惊在脑海中翻滚，但他知道现在绝不是深究的时候。他必须回答，而且必须给出一个能让对方至少暂时不发动攻击的回答。 冷静人格疯狂运转，结合之前获得的信息碎片、自身的经历以及对方的态度，他做出了决断。 他再次艰难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然： “非为逃避……更非僭越！” “只为……求存！求知！” “上方世界……浊气弥漫……万物异化……生灵涂炭……” “我等……只想弄清真相……寻找让世界……乃至自身……摆脱疯狂异化、重归平衡之道！” “闯入您的领域……实属无奈……若有可能……我等愿付出代价……只求……一线生机……与……指向真相的……微弱启示！” 他的回答，半真半假。求存是真，求知是真，寻找真相也是真。但他隐去了其中关于自身成长、对抗“主脑”和“收割者”的具体目的，而是将诉求拔高到了一个更宏观、甚至带着一丝“悲壮”色彩的层面——为了摆脱整个世界的灾难。同时，他也表明了愿意付出代价的态度，并将自己放在了一个相对谦卑的“求助者”而非“挑战者”的位置上。 说完这番话，他几乎虚脱，全靠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才没有倒下。左眼的数据流都黯淡了几分。 那冰冷的意念再次陷入了沉默。 巨大的威压依旧笼罩着四周，但那股即刻“湮灭”的意味似乎稍稍淡去了一些。光幕后的“影子”如同亘古不变的冰川，无声地“审视”着这三个渺小却异常“复杂”的个体。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山猫和林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冷汗浸透了后背。 终于，那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语气依旧淡漠，但内容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浊气……乃轮回之息……净化之始……亦是……终末之兆……” “摆脱平衡”意念中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罕见的、近乎嘲讽的波动，“何其……天真……” 但它并没有立刻否定。 “……汝等之状态……确为‘源初’相互作用之……意外样本……颇具……观察价值……” “然……此地……非汝等应留之处……” 威压稍稍收敛了一丝，让山猫和林薇终于能喘过气来，但依旧无法移动。 “……给出……汝等所知……关于‘主脑’……及其背后……‘窃火者’动向……之信息……” “作为交换……可指引汝等……一条……离开之路径……” 它没有承诺更多，只是提出了一场交易。用情报，换取离开的机会。并且，它提到了一个新的词——“窃火者”这似乎是指“主脑”背后的存在，或许就是所谓的“收割者” 吴恕心中念头飞转。透露情报是否有风险但对方显然层次极高，或许早已知道许多，只是想验证或补充细节拒绝的后果可能是立刻翻脸。 “灵智核心”碎片飞速计算着利弊。 片刻后，吴恕做出了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谨慎地、选择性地叙述他们所知的关于“主脑”、“荆棘之眼”、月球基地的部分情报，特别是“主脑”试图利用源初碎片和浊气进行生化实验、创造所谓“新人类”的行径，以及那艘神秘的“清道夫原型机”和可能存在的幕后操控者（他谨慎地用了“可能存在的更高意志”来形容，并未直接使用“收割者”或“窃火者”这个词）。 他的叙述力求客观，重点突出“主脑”行为的危险性和对当前世界秩序的破坏，隐去了清道夫组织和自身的很多具体信息。 在他叙述的过程中，那冰冷的意念只是静静听着，没有任何打断或表示，仿佛只是在录入数据。 直到吴恕说完，现场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那冰冷的意念终于再次响起： “……信息已收录……验证中……” “交易……成立。” 话音落下的瞬间，旁边那光滑的青铜墙壁上，原本毫无痕迹的地方，突然无声无息地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暗门！暗门后方，是一条向下倾斜、更加狭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通道，不知通向何方。 “……此路……可通往外层……废弃矿区……避开‘主脑’主要监测……” “离开……勿再回转……” “此间之事……不得泄露……” 冰冷的意念带着最后的警告，那光幕后的巨大“影子”开始缓缓变淡，恐怖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记住……轮回……不可逆……” “汝等所求之‘平衡’……或许……本身就是……一种……奢望……” 带着这句意味深长、近乎预言般的话语，那“影子”彻底消失，乳白色的光幕也随之黯淡下去，最终变回了一扇普通的、紧闭的门。那沉重的、古老的威压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三人站在死寂的回廊中，面对着那扇新出现的、通往未知的暗门，回味着那最后一句冰冷的话语，心中充满了震撼、茫然和更深的疑问。 他们暂时安全了，但前方的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