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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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琴这才发现，侍墨右耳朵擦破了皮，有鲜红的小血珠正不停地往外沁。 弄琴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半晌，她才低声道：“事已至此，姐姐还得想开些。若是姐姐想不开，留我一个人……” 话才说到这里，眼泪已无声落下。 侍墨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死寂的眼里，渐渐地泛出点点泪光，按住中衣的手无力地松开了——是啊，若是自己死了，留下弄琴一人，她又该如何活下去 弄琴去揭侍墨的中衣，侍墨疼得轻“嘶”了一声，吓得弄琴住了手，眼泪流得更急了——侍墨穿着蓝色细棉布中衣，是以弄琴先没注意，这时候才发现，蓝色的中衣上，肩背处全是团团簇簇深黑色的血渍，把中衣和皮肉连在一起，揭不下来。 弄琴泪如雨下，抖着双手，快手快脚去端了盆清水来，打湿了帕子，敷在侍墨肩背上。 反是侍墨，唇角弯起个凄凉的弧度，柔声宽慰她：“放心。我俩是一根藤上的两个苦瓜。我必不会丢下你的。” 弄琴泣不成声：“姐姐，我怕得很。若不是你在前边挡着……” 侍墨叹息一声，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说道：“快擦擦眼泪。小姐已经哭好一阵了，你快去侍候。长时间身边没人，她又该发脾气了。这衣裳暂时揭不下来，你回来再帮我上药吧。” 弄琴强忍住悲伤，净了脸，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却又回过头，担忧地望向侍墨。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去了。 弄琴轻手轻脚走到主屋外，没听到里边有动静。提着心进去，见江婉欣仰卧在床上，瞪着帐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弄琴心里一跳，屏息敛声，快手快脚地把满地狼籍收拾了。方轻声问：“小姐，膳食好了。现在吃吗” 江婉欣没吱声。 弄琴一声不敢吭，垂着手侍立一旁。 半晌，江婉欣才无精打采地说道：“摆膳吧。” 弄琴忙轻手轻脚掀帘出去，很快提了食盒进来，侍候着江婉欣用了膳。 “不要来吵我。”江婉欣看着弄琴忙碌的背影，“收拾了碗盘不必再来。让我自己静一会儿。” 弄琴低声应是，提着食盒回了厨房。 把自己和侍墨的饭装在食盒里，提着回了两人住的房间。 侍墨披着外衫靠在床头，看见她笑了笑：“回来了” 弄琴点点头，一边轻手轻脚替侍墨上药，一边掉海泪。 侍墨心中难过，强撑着宽慰她：“不妨事。已经习惯了，倒不觉得很疼。”感觉到有温热的眼泪滴在伤痕上，疼得身子发颤，死咬着下唇，才强忍着没叫出声来。 上完药，两人默默吃完饭。 弄琴低低道：“姐姐好生休息。我去小姐门外守着。”提着食盒送回厨房，悄无声息守在主屋门口。 小丫鬟书儿、画儿蹑手蹑脚走过来，附在弄琴耳边说道：“姐姐去休息会儿吧我们替姐姐守着。有事去叫姐姐。” 弄琴迟疑了下，终是不放心侍墨，轻声叮嘱了几句，回了房。 侍墨靠在床头休息，见她回来，低声问：“可还好” 弄琴点点头：“许是折腾累了，这会儿倒是安静了。书儿画儿守着呢。” 侍墨嗤笑一声：“不怕她俩在小姐那露了脸，把我们比下去了” 弄琴冷笑一声，声音涩得不像话，倒像嘴里含着个橄榄：“巴不得呢。少挨多少打做些粗活累活也情愿。” 两人沉默下来。 这头，秀宜早进了廖府，拜见过外祖父和舅父，又欢欢喜喜见过大哥，便随着舅娘和表妹进了后宅。 王氏原想单独给秀宜置一处院子，廖珠百般不肯，挽着秀宜的胳膊不肯松开，一定要秀宜住在自己的丁香院。 王氏好气又好笑，斥她胡闹：“跟你挤在方寸小院里，算什么待客之道咱家又不是没有院子。” 廖珠嘟着嘴，抱着秀宜的胳膊不撒手：“人家喜欢表姐。想跟表姐住一起嘛。” 秀宜心中温暖，眉梢眼角俱是喜意，对王氏盈盈屈膝：“多谢舅娘费心。外甥女也想跟表妹作伴。求舅娘准许。” 王氏乐得见到姐妹俩和睦，爽快地答应了。 又亲昵地戳了下廖珠的额头：“阿娘如你所愿，你可得争气，管束好丫鬟婆子，若有谁敢轻慢宜姐儿。阿娘知道了，必是不依的。” 廖珠得偿所愿，欢喜得眼睛都眯成了缝，抱着王氏的手撒娇：“阿娘尽管放心。我喜欢表姐得紧，才不会轻慢她呢。” 次日，张正军向舅舅舅娘告辞，想去北边的雁门关投军。可他外祖父、舅舅和秀宜都坚决不同意。 秀宜毫不客气地问他：“哥哥不去玉门关，可是怕阿爹贪了你的军功” “当然不是。妹妹当我什么人了”张正军急得满脸紫涨，“恰恰相反，我是怕父亲拿他的军功贴补我。我只想靠自己的本事闯出条路来。” 秀宜眉眼弯弯，语声轻快：“哥哥是不是想多了我还记得很小的时候，阿爹就对阿娘说过，‘惯子如杀子，尤其是男孩子，更不能惯。’所以哥哥放心就是，阿爹绝不会袒护你。该你的军功，阿爹绝不会贪，不该你的军功，阿爹也绝不会给你。” 说到这里，秀宜撇撇嘴：“哥哥还不如我不了解阿爹呢。白瞎了阿爹亲自教导你好些年。” 说得廖靖父子和廖珠都笑了起来。 张正军挠着头，紫涨着面皮，瞪着秀宜：“好歹给你哥哥留点颜面吧。” 这下连王氏也忍不住笑起来，柔声细语：“好外甥可别恼，宜姐儿激你呢。也是担心你去别的地方无人照应。刀剑无眼。跟着你阿爹，我们到底放心些。” 廖珠也帮着劝：“表哥就去玉门关吧。又不耽误你建功立业，大家又都放心些。岂不两全” 张正军望着眉飞色舞的小廖珠，心里感动——还得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才会真心实意替你担忧，为你筹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