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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粘稠得如同实质。 密道内空气污浊，弥漫着泥土的腥味和陈年的霉味。叶青扶着冰冷潮湿的墙壁，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每一步都牵扯着身上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失血过多和过度消耗带来的虚弱感，如同附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意识。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整夜。时间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失去了意义。唯有怀中那柄锈剑传来的冰冷触感，以及脑海中母亲和云姨最后的眼神，支撑着他不敢倒下。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他在心中反复默念，这成了支撑他意志的唯一火炬。 终于，在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丝微光，伴随着隐约的风雪呼啸声。希望如同强心剂，让他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向前挪去。 光点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了一个被枯藤和积雪半掩的洞口。刺骨的寒风立刻灌了进来，吹得叶青一个哆嗦，却也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枯藤，探出头去。外面是一片陌生的山林，树木凋零，积雪覆盖，远处山峦起伏，笼罩在灰蒙蒙的风雪之中。这里已经是北燕王府的势力范围之外，属于三不管的荒僻地带，再往东，便是令人谈之色变的黑风山脉。 终于……逃出来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被更深的忧虑取代。叶宏绝不会善罢甘休，王府的追兵，甚至玄天宗的眼线，恐怕早已撒开。他身无分文，重伤在身，在这冰天雪地的荒山野岭，生存本身就是一场严酷的考验。 更重要的是，黑风山脉……那是连修士都不愿轻易深入的险恶之地，传闻其中有妖兽盘踞，瘴气弥漫，更有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出没。云姨让他去那里，或许正是因为其混乱和危险，反而可能有一线藏身之机。 “必须尽快找到地方处理伤口，恢复体力。”叶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撕下衣襟，简单包扎了身上几处较深的伤口，又抓了几把干净的雪塞进嘴里，缓解干渴和补充水分。 然后，他认准了东方，一头扎进了风雪弥漫的山林之中。 每走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但风雪很快便会将其掩盖。寒冷、饥饿、疼痛不断袭来，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脚步也越来越踉跄。好几次，他都险些栽倒在雪地中，再也爬不起来。 就在他意识逐渐涣散，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怀中的锈剑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震动。这一次，并非之前那种狂暴的能量灌输，而更像是一种……指引 一股微弱的吸力，似乎在牵引着他朝着某个方向前行。 叶青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也顾不得许多，凭着这股冥冥中的感应，咬牙坚持。穿过一片枯木林，绕过一道结冰的山涧，在一个背风的悬崖下方，他发现了一个被巨石半掩着的、仅容一人匍匐进入的山缝。 锈剑的感应在这里变得清晰了一些。 “是这里吗”叶青喘着粗气，用尽最后力气扒开积雪，艰难地钻了进去。 山缝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内部是一个不大的天然石窟，虽然依旧寒冷，但至少挡住了外面的风雪。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些干燥的枯草，似乎是某种小兽曾经的巢穴。 叶青瘫倒在枯草上，几乎动弹不得。安全感的暂时获得，让一直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紧紧抱着锈剑，意识沉入了黑暗的深渊。 …… 不知过了多久，叶青被一阵强烈的危机感惊醒。 洞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粗鲁的交谈声。 “妈的，这鬼天气，真能冻死人！” “老大，这边有个山洞，进去避避风头！” “仔细点，听说王府正在追捕一个要犯，赏金丰厚得很，别错过了肥羊！” 叶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追兵还是……山匪 他屏住呼吸，蜷缩在石窟最阴暗的角落，手握住了锈剑的剑柄。透过石缝微弱的光线，他看到三个穿着臃肿皮袄、手持兵刃的彪形大汉钻了进来。他们身上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煞气，显然不是善类。 “咦这里有生火痕迹还有人待过”为首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洞穴，很快便发现了角落里的叶青。 “嘿！还真有只小老鼠！”刀疤脸狞笑起来，看着叶青满身血迹和苍白的脸，“小子，看你这模样，是被人追杀吧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爷爷们给你个痛快！” 叶青心中冰凉。这些人眼神凶残，绝非良善，求饶无用。他缓缓站起身，锈剑横在身前，虽然虚弱，眼神却如同濒死的狼，透着一股狠厉。 “哟呵还想反抗”另一个瘦高个匪徒嗤笑一声，挥舞着手中的鬼头刀便扑了上来，“老子先卸你一条胳膊！” 面对这迅猛的一刀，叶青重伤之下，根本无力硬接。绝望之中，他再次将希望寄托于手中的锈剑，心中怒吼：“帮我！” 或许是感受到了主人强烈的求生欲和杀意，或许是嗅到了鲜血的味道，锈剑这一次的反应远比之前更快！那股熟悉的、冰冷凶戾的气息再次涌入叶青体内，虽然微弱，却让他手腕一抖，锈剑连鞘点出，动作诡异而精准，竟然后发先至，点在了瘦高个持刀的手腕上！ “咔嚓！” “啊！” 瘦高个惨叫一声，手腕诡异弯曲，鬼头刀脱手落地。 “点子扎手！一起上！”刀疤脸脸色一变，和另一个胖匪徒同时挥舞兵刃扑上。 狭小的山洞内，顿时刀光剑影（鞘影）！叶青凭借锈剑传来的诡异本能，身形在小范围内腾挪闪避，锈剑或点、或撞、或格，每一次碰撞都发出沉闷的响声，竟将两名匪徒的攻势勉强挡下！但他本就重伤，每一次发力都牵动伤口，鲜血不断渗出，动作也越来越慢。 “他撑不住了！宰了他！”刀疤脸看出叶青的虚弱，攻势更猛。 眼看叶青就要被乱刀分尸，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不再防御，而是将全身力气，连同锈剑传来的那股凶戾之气，尽数灌注于锈剑之中，对着刀疤脸的心口，猛地刺去！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刀疤脸没料到叶青如此悍勇，想要闪避已是不及！ “噗嗤！” 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 但刺入刀疤脸心口的，并非锈剑的剑锋——那剑身依旧牢牢卡在锈蚀的剑鞘内！刺穿他心脏的，竟然是……剑鞘顶端那看似钝钝的鞘尖！在叶青全力催动下，那鞘尖竟如同神兵利器般，轻易破开了皮袄和血肉！ 刀疤脸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没入自己胸膛的剑鞘，喉咙里发出“咯咯”几声，便软软倒地，气绝身亡。 剩下的胖匪徒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丢下武器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山洞。 叶青拄着锈剑，大口喘息，看着地上尚温的尸体，看着剑鞘顶端缓缓滴落的鲜血，一股强烈的恶心和眩晕感袭来。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杀人。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沾染在剑鞘上的鲜血，竟如同被海绵吸收一般，迅速渗透进去，消失不见。而剑鞘上那片暗红色的锈迹，似乎……变得鲜艳了一些一股微弱的满足感，顺着剑柄传递到叶青心中。 这剑……竟以血为食 叶青遍体生寒，却也无暇多想。此地不宜久留，必须立刻离开。他强撑着在匪徒尸体上摸索了一番，找到一小袋干粮和几块劣质的灵石，又剥下一件相对完整的皮袄裹在身上，然后不敢再做停留，迅速离开了这个暂时的避难所，重新没入风雪山林之中。 身后，只留下逐渐冰冷的尸体，和山洞中弥漫的血腥气。 黑风山脉的残酷，给了他逃亡路上的第一次洗礼。而饮血的锈剑，似乎也预示着，这条复仇之路，注定将由尸山血海铺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