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瓶颈与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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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的喧嚣与暖意，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终有平息的一刻。当第二日的晨光透过“沉睡法师”旅店窗户的薄纱，将细碎的光斑洒在莱恩的工作台上时，昨夜的酒精与欢愉已然褪去，只剩下一种更为深沉、也更为现实的寂静。 工作台上，那块暗紫色的混沌水晶依旧静静地躺在软垫中央，内部封存的能量风暴无声地咆哮、冲撞，仿佛在嘲笑着外界短暂的快乐。旁边，是莱恩从“星瞳”观测站墙壁上详细记录下来的、关于《星辉律动与万象共鸣初解》的笔记。字迹清晰，思路明确，理论的光芒仿佛穿透纸背。 然而，理论与现实之间，似乎横亘着一道无形的、却坚实无比的壁垒。 莱恩端坐在工作台前，神色平静，眼神却异常专注。他再次尝试运用从古代论述中领悟到的、更为系统的“共振”理念，去梳理水晶内的混乱能量。他的精神力，在【千丝共鸣冥想法】的锤炼下，确实比之前更加灵动，分化出的感知触须更多，覆盖的范围更广，对能量频率的捕捉也似乎更加敏锐。 他能够更清晰地“听”到不同能量流那独特的“咆哮”、“嘶鸣”或“哀嚎”，能够更精确地分辨出它们各自那混乱表象下，相对稳定的核心频率。理论上，他应该能更高效地找到“共鸣点”，进行引导和梳理。 起初，确实有了一些微不足道的进展。他成功地让几股相对弱小的能量流，稳定平和的时间从之前的三秒延长到了五秒，甚至七秒。这让他精神一振。 但很快，他就触碰到了天花板。 当他尝试去引导那些更庞大、更狂暴、彼此纠缠更深的能量流时，问题出现了。首先，是他的魔力总量。维持如此高强度的感知，同时还要模拟出与狂暴能量相匹配的、足够强度的“共鸣频率”，并持续输出以进行引导，这对魔力的消耗是惊人的。他那已经比同阶法师雄厚不少的魔力漩涡，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黯淡。往往一次稍微复杂些的引导尝试，就能耗去他近半的魔力储备，不得不停下来长时间冥想恢复。 其次，是控制精度。越是强大的能量流，其频率越是复杂多变，对“共鸣”的精准度要求也越高。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莱恩的精神力能够感知到那微妙的变化，但他自身魔力输出的稳定性和精微度，却有些跟不上感知的敏锐。就像一个人能清晰地听到百米外一根针落地的声音，却无法保证自己投出的石子能精准地击中那根针。他的魔力输出，总会在关键时刻，出现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或者偏差，导致即将建立的“共鸣”瞬间崩溃，甚至引来能量流更剧烈的反扑。 一次，两次……十次…… 每一次失败，都伴随着精神力的剧烈消耗和魔力的枯竭。恢复，调整，再次尝试，再次失败。 工作台旁的废纸篓里，很快就堆满了写满失败分析和能量流态图的草稿纸。莱恩的脸色，也随着一次次失败和透支，重新变得苍白，眼底的血丝再次浮现，甚至比前往观测站之前更加浓重。 他变得更加沉默，除了必要的课程和维持生计的维修工作，他几乎足不出户。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对混沌水晶的攻坚，以及对自身魔力掌控的锤炼上。 他更加刻苦地进行【千丝共鸣冥想法】的修炼，试图将精神力分化得更多、更细、更稳定。他反复练习着艾尔默教导的魔力微操技巧，对着空气，对着水杯，对着任何可以练习的对象，试图让魔力的输出如同呼吸般自然，如同臂使指般精准。 但进展，微乎其微。 冥想法的修炼遇到了明显的瓶颈，精神力的增长和分化似乎达到了一个暂时的极限，每一次试图突破，带来的都是头脑撕裂般的剧痛和更长时间的恢复。魔力控制也是如此，他能感觉到自己在进步，但那进步的速度，如同蜗牛爬行，远远跟不上他面对混沌水晶时所需要的精度。 一种淡淡的，却无比真实的焦虑感，开始如同藤蔓般，悄无声息地缠绕上莱恩的心头。 他知道，自己正处在一个关键的门槛前。 观测站之行，为他打开了理论的宝库，指明了前进的方向。但要将理论转化为实际的能力，需要的是更坚实的基础，更强大的力量。他现在的魔力总量和控制精度，就像是一个孩子，得到了一张神兵利器的锻造图纸，却发现自己连最基础的铁锤都挥不动。 他渴望突破。渴望能够真正驾驭那套古老的共振理论，渴望能够将眼前这块混乱的水晶梳理清晰，渴望能够在符文与能量的道路上走得更远，而不是被禁锢在此处，眼睁睁看着知识的宝藏却无力攫取。 这种渴望，与现实的无力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沉甸甸的压力。 夜晚，他常常独自坐在工作台前，没有点亮魔法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帝都永不彻底熄灭的朦胧光辉，凝视着那块在黑暗中依旧散发着不祥波动的混沌水晶。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着那些玄奥的符文轨迹，脑海中反复推敲着每一个失败的细节，寻找着任何可能被忽略的线索。 艾伦和莉莉都察觉到了他的异常。艾伦大大咧咧地拍着他的肩膀，说着“别把自己逼太紧，大不了咱们再去接几个任务散散心”之类的话。莉莉则更加细心，她会默默地将一些有助于恢复精神力和稳定心神的草药茶放在他的门口，或者在他忘记吃饭时，强行拉他去食堂。 莱恩感激伙伴们的关心，但他知道，这条路，终究需要他自己去走。伙伴们可以为他提供支持，可以与他并肩作战，但无法代替他完成这内在的锤炼与突破。 他也去找过艾尔默大师一次。那位看似永远懒散的大师，在听完了莱恩关于瓶颈的描述后，只是掀了掀眼皮，丢下一句：“船到桥头自然直，急什么基础不牢，地动山摇。感觉到底了，就说明快到底了。” 依旧是那副云山雾罩、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风格。 莱恩琢磨着这句话，“感觉到底了，就说明快到底了”意思是，感觉到极限，或许正是突破的前兆 他无法完全理解，但他选择相信。他收敛起内心的焦虑，将那份渴望突破的迫切，转化为更极致的耐心和更枯燥的重复。 每一天，他依旧雷打不动地进行着冥想法和魔力控制的练习，哪怕进步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 每一天，他依旧会对着混沌水晶进行数次梳理尝试，哪怕每一次都以失败和透支告终。 他将失败的数据详细记录，反复比对，试图从无数次的“错误”中，总结出那条唯一的、正确的路径。 工作室内，时光在寂静与专注中流淌。窗外，奥克塔维亚依旧繁华喧嚣，而室内，只有一个年轻的法师，在与自身的极限，进行着一场沉默而艰苦的角力。 他知道，他需要一次质变。一次足以打破现有桎梏，让他的魔力与精神真正跃迁的质变。 他在等待，也在积蓄。等待着那个不知何时会降临的，破茧成蝶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