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禁地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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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凤璃过着重复而艰苦的生活。 白日里，她和其他杂役一样，完成各种繁重的劳役，挑水、劈柴、清扫院落，而清理秽土池则几乎成了她的“专属”工作。 春杏似乎铁了心要磋磨她，脏活累活总是第一个派到她头上。 凤璃没有抱怨，也没有再试图争辩。她沉默地接受，然后将每一次与污秽的接触，都当作一次笨拙的修炼。 她发现，她的“净灵体”并非对所有污秽都有效。过于浓烈的毒煞之气，以她现在的微末修为，根本无法净化，反而会遭受反噬。 她必须小心翼翼地试探，引导着体内那缕微弱的气息，去触碰、过滤那些相对“温和”的秽气。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常常一天劳作下来，她比旁人要疲惫数倍，脸色苍白得吓人。 但回报也是有的。 那缕气息，在她日复一日的坚持下，终于从发丝般细小，变得有麻线般粗壮。丹田处那点莹白的光芒，也似乎凝实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轻快了些许，五感也敏锐了一点点。夜里打坐时，能捕捉到的天地灵气也多了几缕。 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但确确实实在向前推进。 这日，她又被迫去后山一处偏僻的林地清理堆积的落叶腐土。 这片林地靠近天剑宗的后山禁地，寻常弟子不允许靠近。杂役也只被允许在外围活动。 工作到一半，天色忽然阴沉下来，浓重的乌云压顶，眼看一场暴雨将至。 同来的几个杂役惊呼一声，慌忙收拾工具往回跑。 “丑八怪，快走了！要下雨了！”有人回头喊了她一声，虽带着惯常的称呼，却也算一丝善意。 凤璃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才清理了一半的腐叶堆。若是被雨水冲散，污秽流入下游的灵溪，她怕是又要受罚。 “你们先走，我马上就好。”她应了一声，加快了动作。 雨点很快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又急又猛。 杂役们瞬间跑得没了踪影。 凤璃匆忙将最后几捆腐叶堆到指定处，浑身已被淋得湿透。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脖颈，让她打了个寒颤。 来时的小路变得泥泞不堪，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赶，视线被雨水模糊。 一个不慎，她脚下一滑，踩塌了一处松软的坡坎，整个人惊呼一声，沿着陡坡滚了下去。 天旋地转，荆棘和碎石刮破了她的衣衫和皮肤，带来阵阵刺痛。 不知滚了多久，她才重重撞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停了下来。 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痛，额角被划破，温热的血液混着雨水流下。 她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心里猛地一沉。 这里显然已经不是她熟悉的外围区域。周围古木参天，灵气浓度明显高于她平日待的地方，但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肃杀和冰冷之感。 前方不远处，立着一块斑驳的石碑，上面刻着两个凌厉的大字——禁地。 她竟误打误撞，闯入了天剑宗的禁地！ 凤璃心中警铃大作，强忍着疼痛想要爬起来尽快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极其锋锐、冰冷、却又带着一丝紊乱狂暴的气息，从不远处的林间空地上传来。 那气息强大得让她窒息，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割伤。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借着茂密灌木的遮掩，小心翼翼地望过去。 空地上，一个白衣身影正在练剑。 那是一个极其年轻的男子，身姿挺拔如孤松傲雪，墨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侧脸线条冷硬完美，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寒。 他的剑法快得肉眼难以捕捉，只有一道道冰蓝色的剑光纵横交错，如同寒夜流星，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与冰冷。 剑气四溢，将他周围的地面切割出无数深深的剑痕，空气中的水分都被冻结成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 但凤璃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那男子的剑招虽然凌厉，却隐隐透着一股不正常的滞涩。他的气息起伏不定，时而磅礴如海，时而微弱如丝，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紧抿的薄唇唇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 他周身的寒气越来越盛，甚至在他身体表面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但他舞剑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仿佛在强行压制着什么。 “呃。”一声极轻的闷哼从他喉间溢出，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冰蓝色的剑光开始变得混乱、狂暴，不再受控制地四处飞射！ 一道失控的剑气，如同脱缰的冰龙，猛地偏离了方向，朝着凤璃藏身的灌木丛疾射而来！ 那剑气速度太快，威力远超凤璃的想象。她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一股冻彻灵魂的寒意扑面而来，死亡的阴影瞬间将她笼罩。 避无可避！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格挡，心中一片冰凉。 “嗤——” 剑气撕裂皮肉的声音响起。 预想中被斩为两段的剧痛并未传来，但那道剑气依旧在她抬起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涌出。 同时，一股极其冰冷的剑气顺着伤口钻入她的体内，疯狂肆虐，仿佛要将她的血液和经脉都冻结、撕裂！ 剧痛和寒冷让她几乎立刻晕厥过去。 而就在她鲜血涌出的瞬间—— 空地上，那白衣男子身形猛地一颤，即将彻底失控的剑气骤然一滞。 他倏地转头，那双冰封般的眸子精准地锁定了凤璃的方向。 他的目光先是锐利如剑，带着被窥视的怒意和杀机。但下一刻，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 因为就在那少女鲜血气息弥漫开来的瞬间，他体内那因“冰灵根”反噬而即将暴走、冻裂他剑心的极致寒气，竟然突兀地平息了一丝。 虽然只有一丝，却如同在即将爆炸的火药桶旁抽走了一根柴火，让他获得了片刻的、珍贵的喘息之机。 凤璃瘫软在灌木丛中，手臂鲜血淋漓，体内冰冷剑气乱窜，痛苦地蜷缩起来，意识开始模糊。 恍惚间，她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走到了她的面前。 冰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 她努力想看清，却只对上一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万载寒冰的眸子。 然后，她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是：完了，触犯门规，私闯禁地，惊扰前辈，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