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风暴眼中的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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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工作站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团队众人通过加密的卫星网络链路，沉默地观看着外面那个因为他们投下的炸弹而彻底沸腾、失控的世界。屏幕上的数据流如同疯了一般滚动，各种语言的评论、争吵、诅咒、欢呼，像一场永不停歇的电子暴雨。 林影的手指在几个主要平台的实时舆情监控界面间飞快切换，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巨大成就感与深刻后怕的神情，肌肉微微抽搐。“爆了，彻底爆了……几乎所有主要语言区域，都在讨论，都在争吵……流量是上次发布数据报告时的几百倍，几千倍！官方雇佣的那些水军和删帖机器人，已经彻底跟不上节奏了，像试图用扫帚阻挡海啸……” 苏晚晴靠坐在冰冷的岩壁旁，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膝头，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屏幕上那些或狂热支持、或恶毒抨击、或单纯表达恐惧的言论洪流。尤其是当她看到一些她曾经无比尊敬、来自普罗米修斯集团高级研究院的旧同事，如今公开发表措辞严厉的声明，驳斥这些资料为“精心编制的、别有用心的谎言”时，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混合着苦涩与嘲讽的弧度。但更多的，是一种挣脱了无形枷锁后，带着疼痛的、近乎虚脱的释然。她选择了站在真相一边，无论这选择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引来多少昔日的刀剑。 蓝欣轻轻挪到苏晚晴身边，伸出手，温柔却坚定地覆盖在对方那依旧有些冰凉的手背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苏晚晴内心深处那翻涌的、复杂的情绪波澜——有决绝，有怀疑，有孤独，也有一丝微弱却顽强的、认为自己做了正确事情的信念。“你点燃了火种，晚晴姐。”蓝欣的声音很轻，却像暖流，试图融化对方心中的冰凌，“至于这火焰最终能照亮多少黑暗的角落，又能烧毁多少前行路上的荆棘，本就不是我们能够完全控制和预测的。但至少，你给了无数被蒙蔽的人，一个抬起头、思考另一种可能性的机会。这就足够了。” 石刚依旧负责着最外围的警戒。他站在稍高一些的岩石上，身体如同焊在了那里，目光锐利得像鹰隼，一遍遍扫视着周围被星光和雪地反光微微照亮的冰原与山脊的轮廓。外界的喧嚣、争吵、疯狂，仿佛都被隔绝在他那堵无形的、由责任构筑的墙壁之外。他的世界，在此时此地，依旧简单而纯粹——守护好身后这几个点燃了风暴的同伴，应对任何可能因这场席卷全球的风暴而引来的、实实在在的物理威胁。 洛尘站在最主要的显示屏前，双手插在防寒服口袋里，身体站得笔直。他的目光深邃，像是两口古井，倒映着屏幕上那些沸腾的讨论、撕裂的观点、以及隐藏在字里行间最深处的人性恐惧与渺茫希望。他并没有因为自己亲手引发了如此巨大的、全球性的轰动而感到丝毫的得意或者虚荣，反而觉得肩上的担子，以一种几何级数的方式，变得更加沉重，几乎要压碎他的骨头。 他想起在“知识回廊”中亲眼所见的、那四次文明轮回的惨烈景象，那些因理念冲突、偏执、贪婪而导致的、一次次将辉煌亲手埋葬的悲剧。如今，他亲手将一颗同样性质的、“理念”的炸弹，投向了现代人类社会这个看似坚固、实则脆弱无比的玻璃宫殿。这会成为加速人类团结与觉醒的催化剂，还是会成为引爆新一轮全球性混乱、分裂甚至战争的导火索 他不知道答案。没有任何人能够知道。 但他清楚地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揭示真相，仅仅只是漫长而黑暗征程的第一步。如何引导这股被他们释放出来的、混杂着理性与狂热、希望与恐惧、建设性与毁灭性的庞大而混沌的力量，走向一个不同于艾瑟尔文明那二十万年悲剧轮回的、新的未来，才是他作为“桥梁”和“火种”，真正需要面对的最残酷、最艰难的挑战。 “我们该离开了。”洛尘转过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清晰地传入每个伙伴的耳中，“这里已经不再安全。舆论的风暴会像最强的探照灯，吸引来太多不必要的、充满恶意的目光。官方、集团残余，甚至……其他我们尚未知晓的、被好奇心或者野心驱动的势力，都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围拢过来。我们必须在他们找到这里之前，动身前往下一个地点。” 他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那枚温润的“守望者之心”晶石，感受着其中传来的、与远方冰川下遗迹隐隐相连的、带着一丝悲悯的温暖波动。随即，他的目光越过跳动的屏幕光芒，投向营地外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已经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片隐藏在广袤沙海之下的、被称为“心灵尖塔”的古老遗迹之上。知识的宝库已经打开，历史的尘埃已被拂去一角，血淋淋的真相已然公布于世。 接下来，他们需要去寻找的，是能将知识转化为守护力量的——武器，或者，是能够凝聚分散心灵的盾牌。 世界的风暴已然掀起，而他们，必须在这风暴的最中心，保持清醒，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