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疯狗的项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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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黎明，照亮了杨树浦码头。 经过一夜的杀戮和清理，这里除了空气中还未散尽的淡淡血腥味，和地面上几处被江水冲刷过的暗色痕迹，几乎看不出任何昨夜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火并的迹象。 赵峰站在江边，看着初升的朝阳，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他的身上，还带着江水的寒气和洗不掉的血腥味。 他的内心，如同这片码头一样，被彻底清扫一空，只剩下一片巨大的、死寂的虚无。 仇报了，后患也除了。 可接下来呢他的人生，该驶向何方 他转过身，看向林薇。 这个女人，就是他现在唯一的航标。 林薇迎着晨光，缓步向他走来。 她已经换回了那身考究的洋装，仿佛昨夜那个在起重机顶端收割生命的死神，只是赵峰的一场幻觉。 她走到赵峰面前，将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西装，和一块擦得锃亮的瑞士手表，递给了他。 “换上它。” 她的声音，在清晨的微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街头的混混赵峰，也不再是青帮的叛徒。” 赵峰默默地接过衣服。西装的料子很好，带着一股好闻的皂角香气。 那块英纳格手表，在晨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他知道，这是女王赐予他的新身份。 “我是你的行动队长，代号‘疯狗’。” 赵峰沉声说道，像是在宣誓。 “不只是行动队长。”林薇摇了摇头，她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深邃而锐利的光芒，仿佛能看透未来， “你是我手中，最重要的一张牌。”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陈管事死了，黄金荣与日本人之间的最后一条线，也断了。 他现在就像一个瞎子，迫切地需要找到新的眼睛和耳朵。 而斧头帮，背着杀害李四爷的黑锅，被青帮和巡捕房双重打压，很快就会撑不下去。 王麻子要想活命，就必须找到新的靠山。” 林薇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精准的棋子，落在赵峰的心盘上，勾勒出一副波澜壮阔的棋局。 “接下来，上海滩的黑道，会迎来一次大洗牌。 而我们，要在这场洗牌中，拿到我们想要的筹码。” “我……我们需要做什么”赵峰问道。他第一次，开始主动地思考“我们”这个词。 “我们需要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情报网，一个能渗透到上海滩每一个角落的耳朵和眼睛。 我们需要一个能源源不断为我们提供资金和武器的渠道。 我们还需要一个，能让我们在阳光下行走的、合法的身份。” 林薇看着赵峰，缓缓地说出了她的计划。 “而你，赵峰，就是我去撬动这一切的杠杆。” 她递给赵峰一个信封。 “这里面，是一笔钱，还有斧头帮帮主王麻子所有家人的地址和信息。你去见他。” “见王麻子”赵峰一愣。他现在可是王麻子恨之入骨的“仇人”。 “对。”林薇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你去告诉他，李四爷是你杀的，但你是受人指使。 你现在走投无路，愿意投靠他，帮他一起对付青帮。 当然，他不会信你。” “那……” “所以，你需要送他一份大礼。”林薇的眼中寒光一闪， “陈管事虽然死了，但他在法租界有一个秘密的情妇，那个情妇手里，掌握着一个账本，上面记录了这些年，黄金荣通过陈管事，和日本人所有肮脏交易的明细。” “你去，把那个女人和账本，一起‘抓’了，然后，当着王麻子的面，把这份大礼，送给他。” 赵峰的心头，再次掀起巨浪。 他终于明白了林薇的整个计划。 这是一招一石三鸟的绝户计！ 第一，让他去见王麻子，是用他这个“煞星”，去敲山震虎，让王麻子知道，他背后有更强大的势力。 第二，送上黄金荣的黑账本，等于给了王麻子一张可以和黄金荣谈判、甚至反过来要挟黄金荣的王牌。 王麻子只要不傻，就一定会接下这份大礼，从而洗清自己的嫌疑，甚至能在这场风波中反咬青帮一口。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通过这件事，赵峰将顺理成章地“投靠”斧头帮，成为林薇插在上海滩黑道势力中的一颗最重要的钉子！ “做完这一切之后，你就留在斧头帮。”林薇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你的任务，就是利用王麻子和这份账本，一步步地，将斧头帮的势力，变成我们自己的势力。 我要你，成为斧头帮的‘疯狗’，成为那条让所有人都害怕，却又不得不倚仗的疯狗。” 她抬起手，亲自为赵峰戴上了那块英纳格手表。 冰冷的金属表带，扣在赵峰手腕上的那一刻，像一个精致而牢固的项圈。 “去吧。”林薇拍了拍他的肩膀， “记住你的代号。也记住，你的项圈，永远握在我的手里。” 赵峰看着手腕上那块走时精准的手表，感受着它传来的冰冷触感。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和这块手表一样，按照一个他无法抗拒的意志，精准地、冷酷地运转下去。 他没有再多问一句，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过身，迎着那轮血色的朝阳，大步流星地，朝着那个即将被他搅得天翻地覆的上海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