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共享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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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实验楼顶的风，带着雨后的潮湿和铁锈的腥气，刀子般刮过苏念辞的脸颊。她浑身湿透，污泥斑驳，像一株被狂风暴雨蹂躏后、却死死抓住悬崖边缘的野草。掌心那枚冰冷的银色u盘，刻着那个意义不明的“s”，如同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 是谁霍沉舟吗他在被严密挟持的情况下，如何精准地将这东西送到她逃亡的路径上还是……那个隐藏在霍家阴影里的“霍总”，设下的另一个致命陷阱抑或是……某个她尚未知晓的第三方 无数种可能在她脑中激烈碰撞，每一种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信任在这个充斥着谎言与背叛的世界里，这个词本身就是最奢侈的毒药。前世被至亲背叛、推入死亡深渊的剧痛，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警报，疯狂叫嚣着让她立刻毁掉这个来历不明的东西。 然而，指尖传来的金属冰冷触感，却奇异地压下了一丝翻涌的恐慌。她想起霍沉舟被推入车前，那投向灌木丛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一瞥。想起照片背面那句被雨水晕开的承诺：「这一次，绝不会让你独自面对黑暗。——h.s」 “h.s……”她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母，像在品尝一枚苦涩的种子。 黑暗……她早已身处其中。如果这u盘是陷阱，不过是让结局提前。但万一……万一是他拼死送出的钥匙呢是揭开父母死亡真相的关键呢 赌了！ 苏念辞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碾碎，取而代之的是孤注一掷的决绝。她迅速离开楼顶，避开可能存在的眼线，再次潜回了计算机协会那个凌乱却暂时安全的备用活动室。消防喷淋的水已经停了，留下一地狼藉和潮湿的空气。她反锁好门，拉紧窗帘，将u盘连接上电脑，手指悬在鼠标上方，深吸一口气。 屏幕亮起，u盘里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夹，需要输入密码。没有提示，没有线索。 苏念辞尝试了霍沉舟名字的拼音缩写、生日、甚至“南山车祸”的日期，全部错误。她的心一点点下沉。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怀疑这真的是个死胡同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凌晨4:27。 一个日期毫无征兆地撞入脑海：4月27日。 前世，她被赶出苏家、惨死街头的日子！也是她重生回来的那一天！ 她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冲动，在密码框里输入了：0427。 文件夹应声而开！ 里面只有两个文件：一个名为「林柔霜」的视频监控记录，另一个是名为「胎记报告」的pdf文档。 她先点开了视频。 画面晃动，背景是一个看起来像是高级私立生物实验室的地方，无菌操作台的灯光冰冷刺眼。时间戳显示是三年前——正是林柔霜被大哥苏承砚“发现”、带回苏家前不久！ 画面中心，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他正小心翼翼地操作着精密仪器。而躺在操作台上的女孩，赫然是林柔霜！她闭着眼，似乎处于麻醉状态，裸露的左臂手腕内侧，一片光洁的皮肤正被特殊的激光仪器照射着。 苏念辞的呼吸骤然停止！她死死盯着屏幕。 只见那男人操作片刻后，林柔霜原本光洁的手腕皮肤上，竟然凭空、一点点地浮现出一个暗红色的、形状奇特的胎记！那胎记的轮廓、大小、颜色深浅……竟然和苏母手腕上那个独一无二的家传胎记，一模一样！ 伪造！果然是伪造！ 视频很短，只有几十秒。结束在胎记完全“生成”的那一刻。画面最后几帧，那个操作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隐藏摄像头的方向，虽然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双眼睛……苏念辞绝不会认错！是苏家那个在三年前父母车祸后不久就“移民失踪”的私人医生——陈谨言！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苏念辞脑中炸开！前世种种被刻意忽略的细节瞬间串联起来！为什么林柔霜一出现就能凭借“相似”的胎记获得母亲般的怜爱为什么陈医生在父母死后就匆忙消失为什么大哥苏承砚对林柔霜的维护近乎偏执原来这一切，从三年前就开始了！一场精心策划、针对苏家、利用她母亲遗泽的惊天骗局！ 她以为林柔霜只是贪图苏家富贵的心机养女，却没想到，她根本就是带着伪造的“血缘凭证”、被精心打造的赝品！而帮凶，竟然是她父母生前无比信任的家庭医生！甚至……她不敢深想，父母的死，陈谨言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大哥苏承砚在其中又是否知情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恶心感直冲喉咙，她捂着嘴，强压下呕吐的欲望。胃里翻江倒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反复揉捏，痛得她弯下腰，几乎无法呼吸。前世被蒙蔽、被欺骗、被夺走一切的愤怒和屈辱，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才是苏家真正的血脉！可她的家，她的亲人，却被一个赝品和一个叛徒，玩弄于股掌之间！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不是脆弱，而是极致的愤怒和悲凉灼烧出的生理盐水。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燃烧着骇人的火焰。颤抖着点开第二个文件：「胎记报告」。 这是一份极其详尽的生物伪造分析报告。报告明确指出，林柔霜手腕上的胎记是通过特殊的生物色素植入和表皮细胞诱导技术伪造而成，其技术源头指向一个名为“创生”的地下生物实验室。报告还附带了伪造胎记与苏母真正胎记的细胞层面的对比图，铁证如山！ 报告的最后几页，是几份加密的银行流水扫描件。追踪显示，在伪造手术完成后不久，一笔高达800万的巨款，通过复杂的海外洗钱渠道，汇入了陈谨言的秘密账户。而汇款的最终源头，赫然指向一个名字——林兆远！ 林兆远！林柔霜的亲生父亲！那个在工具间监听录音里，冷酷下达“三个月后车祸必须发生”指令的男人！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轰然拼合！林兆远父女，陈谨言，甚至可能还有苏家内部某些人……他们织就了一张巨大的网，目标就是苏家的财富，甚至……是她父母的性命！ “林兆远……林柔霜……”苏念辞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浸透了刻骨的恨意，“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就在这时，活动室那扇被撞坏的门锁处，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苏念辞瞬间警醒，像受惊的猎豹，反手抓起桌上的裁纸刀，身体紧绷，目光如电般射向门口！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没有预想中的黑衣人，出现在门口的，是去而复返的霍沉舟！ 他比在工具间时更加狼狈。昂贵的衬衫沾满泥污，额角有一道新鲜的擦伤，渗着血珠，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他扶着门框，似乎站立都有些困难，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如同寒潭中的星子，直直地看向苏念辞，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疲惫、审视，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你……”苏念辞握着刀的手没有放松，眼神锐利如刀，“怎么出来的” “甩掉了尾巴，废了点力气。”霍沉舟的声音沙哑低沉，仿佛喉咙里含着砂砾。他走进来，反手轻轻关上门，目光扫过她面前的电脑屏幕，屏幕上正定格着林柔霜伪造胎记的视频画面。“看来，你打开了。”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是你放的u盘”苏念辞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嗯。”霍沉舟没有否认，他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闭了闭眼，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清理组’的车……半路出了点‘意外’。我拿到东西……只能赌你……会来这里。”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有些费力。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苏念辞向前一步，刀尖依旧没有放下，“仅仅是为了证明林柔霜是假的”她不信。这份情报太重要，太致命，他完全可以作为筹码。 霍沉舟睁开眼，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裁纸刀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近乎自嘲的弧度。“因为……合作需要诚意。”他喘息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一些，“林柔霜……是林兆远的亲生女儿……胎记……是伪造的……这是我查到的……一部分真相。” 他直接说出了苏念辞刚刚确认的核心信息。 “那你呢”苏念辞的声音冷得像冰，“霍沉舟，或者……霍家那个‘已故’董事长的独子你父亲假死，派人‘清理’你，你伪装校医潜伏在我身边……你的‘诚意’，就是这些遮遮掩掩的身份”她的质问如同连珠炮，带着被欺骗的愤怒和无处发泄的伤痛。父母的死，身世的欺骗，让她此刻对任何人都充满了尖锐的怀疑。 霍沉舟看着她眼中翻涌的痛苦和尖锐的防备，心脏像是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积攒力气，也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接近你……”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疲惫和沉重，“最初……确实是为了苏家三年前……那场药物数据泄露的线索……那场泄露……导致霍氏的抗癌新药配方被剽窃……造成了……包括你母亲举报后牵连的……七名患者死亡……”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苏念辞骤然收缩的瞳孔，继续说道：“但后来……我发现了更多……林兆远父女……伪造胎记……陈谨言的背叛……还有……你父母车祸的真相……不仅仅……是药物举报……”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上苏念辞审视的利刃： “苏念辞……我承认……我带着目的接近……但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他指了指她身后的电脑屏幕，又指了指自己，“我手里……还有陈谨言的下落……和林兆远……与霍家内鬼勾结的证据……” “合作吗”他重复了工具间里的提议，这一次，眼神里没有了试探，只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坦诚和……一丝微不可查的恳求。“我查清霍家的内鬼和……药物案的真相……你……帮我拿到……苏家内部……林兆远渗透的……完整证据链……还有……你母亲留下的……sd卡……” 活动室里陷入死寂。只有两人粗重或虚弱的呼吸声在潮湿的空气中交织。 苏念辞握着刀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看着眼前这个满身伤痕、狼狈不堪却又透露出惊人意志的男人。他坦白了目的，抛出了筹码，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虚弱。 他是敌人吗他背后是那个假死的、冷酷无情的霍明远和所谓的“清理组”。 他是盟友吗他给了她扳倒林柔霜父女的铁证，此刻他伤痕累累地坐在她面前，眼中没有算计，只有一种同处深渊的疲惫和……一丝她不愿深究的、类似愧疚的情绪。 前世的惨死，今生的欺骗，让她本能地抗拒信任。可冰冷的现实摆在眼前：单凭她一人，想要撼动林兆远父女编织了多年的巨网，想要对抗霍家那深不可测的阴影，无异于螳臂当车。 恨意与理智在她脑中疯狂撕扯。 许久，久到霍沉舟以为她会拒绝，久到他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时。 苏念辞终于动了。 她缓缓地、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裁纸刀。冰冷的刀锋落在布满灰尘的桌面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合作”。 她只是转过身，重新面对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了那个隐藏的、存储着母亲遗物——古董胸针里取出的sd卡数据的文件夹。 然后，她侧过头，用那双刚刚哭过、还泛着红血丝、却已淬炼得如同寒冰利刃般的眼睛，看向墙角的霍沉舟。 “sd卡在这里。”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密码是‘妈妈最爱的鸢尾花盛开的日期’。” 她将选择权，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抛回给了他。 霍沉舟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听懂了她的潜台词：想要sd卡那就证明你知道我母亲最爱什么花，以及……她是在哪一天，带着对这花的爱，走向了死亡之路。这不仅是密码，更是她对他情报能力、以及对“合作”诚意的终极试探。 鸢尾花……盛开的日期…… 他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痛苦，又像是某种深沉的追忆。他看着苏念辞冰冷的侧脸，看着她挺直的、仿佛承受着千钧重担却不肯弯折的脊背。 夜，在两人无声的对峙中，滑向黎明前最黑暗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