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帝后厄劫，妙玉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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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肃杀。 京杭大运河的终点——京师朱雀码头， 此刻旌旗蔽空，五色龙旗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作响， 声势浩大，却掩盖不住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无数盔甲鲜明的禁军肃立如林，刀枪在晦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鸦雀无声，唯有运河波涛拍打石岸的轰鸣，如同不安的心跳。 象征着天子威仪的巨型龙舟尚未完全靠岸，舢板刚刚搭上码头， 一个身着深紫色蟒袍、头戴三山帽的身影已连滚带爬地扑倒在冰冷的石板上，声嘶力竭，带着哭腔： “贾总督！贾总督救命啊——！” 正是乾清宫总管太监戴权。 他往日精明油滑的脸上此刻涕泪横流，尽是惊惶绝望： “万岁爷…万岁爷突发高热已三日！汤水不进，谵语不休！ 太后…太后娘娘凤体亦生恶疮，四肢溃烂流脓！ 太医院那群废物束手无策，已被尽数…尽数打入天牢了！ 宫中…宫中已是天塌了啊！” 他的哭喊如同丧钟，敲在每一个跪拜在地的禁军心头， 码头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肃杀中弥漫着恐惧。 贾璘一身玄色四爪蟒袍，肩披墨狐大氅，踏着满地跪伏的禁军背脊，步履沉稳地踏上码头。 他面容冷峻如冰雕，眼神锐利似鹰隼，扫过跪拜的人群， 目光最终落在地面凝结的秋霜之上——那霜色白中隐约透着一丝诡异而不祥的…胭脂红！ 如同渗入地底的陈年血渍。他脚步微顿，蟒袍下摆拂过这片妖异的霜地，留下深邃的阴影。 太和殿内，浓烈刺鼻的药味混杂着难以言喻的腐臭气息， 几乎令人窒息。往日庄严肃穆的金殿，此刻被愁云惨雾笼罩。 层层叠叠的明黄色帐幔低垂，却遮不住帐内骇人的景象： 隆庆帝： 躺在龙榻之上，面赤如烧红的烙铁，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浸透了明黄色的寝衣。 他双目紧闭，嘴唇干裂起泡，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口中发出含混不清、充满痛苦与恐惧的呓语： “…妖莲…焚…焚尽太庙…烧…烧…” 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旧的风箱拉扯，散发着高热特有的灼人气息。 甄太后： 侧卧在凤榻上，曾经雍容华贵的仪态荡然无存。 原本保养得宜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了黄豆大小的疮口，有的已然溃烂，流淌着黄绿色的脓液，散发出阵阵恶臭。 手腕上缠绕着一串价值连城的七宝佛珠，颗颗宝光莹润， 然而诡异的是，那佛珠与溃烂皮肉接触的边缘，竟丝丝缕缕地渗出了粘稠的…黑血！ 如同被佛珠本身腐蚀了一般！ 贾璘剑眉紧锁，无视帐内宫娥惊恐的抽泣。 他俯身，修长的手指捻起散落在地毯上的几片深褐色药渣，凑近鼻端细嗅。 一股极淡、却极其熟悉的、带着腥甜和阴冷腐朽气息的味道钻入鼻腔！ 他瞳孔猛然收缩，眸底寒光大盛！ 指尖碾磨，药渣粉碎，露出内里一丝难以察觉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细微粉末—— 西域鬼头莲花粉！ 至阴至邪，能侵蚀神魂，腐坏肌骨！ 此物怎会出现在御药之中 气氛沉重欲裂。 贾璘目光如刀，扫过殿内瑟瑟发抖的宫人，最终落在戴权身上： “备辇，钦天监！” 钦天监观星台上，巨大的青铜浑天仪在寒风中默立，中心处摆着一座古朴的七星灯阵。 国师妙玉一身素白道袍，纤尘不染，清冷的面容上毫无波澜。 她早已静立在此，仿佛预知了这场劫难。 看到贾璘一行踏入，妙玉不发一言。 她猛地抬手，“刺啦”一声，竟用指甲生生撕裂了左臂的素白袍袖！ 露出光洁如玉的手臂。 下一刻，她手中已多了一柄霜刃——那是她从不离身的贴身法器，薄如柳叶，寒光凛冽。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妙玉将那冰冷的霜刃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心口的位置！ （道典《云笈七签》有载，以心头通灵之血为引，可沟通天地，窥探一线天机，凶险异常！） 一滴，两滴…殷红得近乎妖异的血珠，如同泣血的红宝石， 从她心口滴落，精准地坠入七星灯阵中央的灯油之中！ “以吾通灵血，燃七星灯，叩问紫微，此劫何解！ ”妙玉清冷的声音在寒风中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 轰——！ 七盏青铜古灯骤然爆燃！火焰并非寻常的赤红，而是诡异地跳跃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色彩！ 七色火焰交织升腾，浓烈的烟雾并不消散，反而在灯阵上方急速旋转、凝聚！ 烟雾变幻，渐渐凝聚成一幅清晰而诡异的动态卦象： 西域雪崩： 巍峨的雪峰轰然崩塌，积雪如同滔天巨浪滚滚而下。 龙颌谷现： 在崩塌的雪峰深处，显露出一座形似巨龙颌骨的幽深裂谷。 谷底碎石嶙峋，其中一些碎片在卦象中闪烁着刺目的金光，如同龙之碎鳞！ 白骨莲台： 裂谷最深处，一座完全由森森白骨垒砌而成的祭坛之上， 一株巨大无比的、花瓣漆黑如墨、花蕊却燃烧着幽蓝火焰的黑色莲花，正缓缓绽开！ 莲瓣每一次舒展，都仿佛有无数怨魂在无声哀嚎！ 卦象清晰呈现，却又带着令人骨髓发寒的邪异气息！ 恰在此时，气喘吁吁跟来的戴权猛地高举一卷明黄圣旨，尖锐嘶哑的公鸭嗓划破了死寂： “陛下口谕！着锦衣卫指挥使、太子太保贾璘， 即刻统领锦衣卫精骑，火速前往西域！寻龙脉所在，入白骨龙颌谷，取净邪黑莲台！ 解朕与太后之厄！钦此——！” 圣旨如同催命符，直指卦象显现的绝险之地！ 贾璘面沉似水，眸中精光流转。 他大步走向钦天监内悬挂的巨大西域舆图，修长有力的手指如剑出鞘， 指尖重重地点在舆图上一个极其险峻、标注着“龙颌裂谷”的位置，声音斩钉截铁： “龙颌谷，昆仑余脉！《后汉书西域传》班超传确有记载： ‘（于阗国）南山有谷，形如龙颌，石色玄黑， 裂谷深处有异莲生于白骨之台，其色如墨， 夜放幽光，土人畏之，谓邪神祭坛。’ 此即卦象所示之地！” 就在贾璘决心已定，准备调兵遣将之时， 一直沉默跟随的秦可卿忽然上前一步。 她面色凝重，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看似平平无奇的乌木密匣，双手奉上： “启禀爷，此乃妾身亡父当年行走西域商队时，从一濒死胡商手中所得。 言及关乎昆仑秘宝，务必珍藏。妾身…不知是否与此事相干…” 贾璘接过密匣，入手冰凉沉重，匣面没有任何纹饰。 他指尖聚力，“咔哒”一声轻响，机括弹开。匣内并无珠玉，只有一块被黑绒布包裹的硬物。 掀开绒布—— 寒光凛冽，杀气逼人！ 匣中静静躺着的，竟是半枚奇异的金属物件！ 它形似巨大的、被暴力撕裂的鳞片，材质非金非玉，闪烁着古老而尊贵的暗金色泽，边缘锋利如刃， 上面蚀刻着极其繁复、难以辨认的符文！一股洪荒苍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破碎的龙鳞金钥！ 虽只有半枚，却仿佛蕴含着开启某个古老封印的力量！ 玄武门外，官船灯火通明，已然备航。 朔风卷起贾璘的墨狐大氅与黛玉披散的青丝。 他宽厚温暖的手掌，带着万般不舍与忧虑，轻轻覆盖在黛玉高高隆起的孕肚之上， 感受着里面两个小生命有力的胎动。 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玉儿…此去西域，龙潭虎穴，凶险莫测…若…若真应了那星谶…” “锵啷——！” 一声清越震耳的金铁交鸣之声骤然响起！ 薛宝钗一身劲装箭袖，外罩锦袍，竟将一柄寒光四射、刀身狭长锋锐的雁翎刀重重拍在船船舷案几之上！ 刀身嗡鸣，映着她冷冽如冰的凤目和斩钉截铁的话语： “贾总督慎言！锦衣卫指挥使夫人，掌中刀尚未老！ 管他什么妖莲邪祟，敢犯天家，扰我夫君，破我家宅…宝钗手中雁翎，第一个不答应！何惧之有！” 刀光雪亮，照亮了近处的船舱壁板。 就在黛玉和贾璘目光被刀光吸引的刹那，眼尖的宝钗突然厉声道：“看那星图！” 只见舱壁上原本摹刻的星宿轨迹旁，竟凭空多出几行新鲜淋漓的…血字！ 显然是有人以指蘸血，在极短时间内疾书而成！ 那字迹清瘦孤绝，正是妙玉手笔！ 血字内容，令人心神剧震： “白骨妖莲，邪秽之源。 破其莲台根基者—— 非璘郎赤血染昆仑…” （血迹到此略顿，似有挣扎） “…乃双生麒麟儿，阳火破幽冥！” 双生麒麟儿！ 指腹为婚未出世的双生子！这颠覆性的预言，如同惊雷劈开迷雾！ 巨大的官船如同离弦之箭，劈开浑浊的黄河波涛，向北疾驰。 夜色如墨，吞噬着两岸的旷野。 船内灯火通明，贾璘立于船头甲板，眉头紧锁，反复摩挲着怀中那半枚冰凉的龙鳞金钥。 西域舆图铺在身前，龙颌谷的位置被朱砂重重圈起。 突然！ 掌中一直沉寂冰冷的龙鳞金钥猛地灼热起来！ 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点燃！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透过掌心直刺心房！ 贾璘霍然抬头，目光如电，穿透沉沉夜色，射向黄河北岸遥远的地平线！ 在那里，苍茫的雪原深处，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地平线上—— 一朵巨大无朋、花瓣层层叠叠、缓缓舒展的黑色莲花虚影，无声无息地绽放开来！ 它占据了小半片天空，幽蓝的花蕊如同无数诡异的眼睛，冷冷地俯瞰着人间！ 莲影所过之处，连星光都仿佛被吞噬殆尽！ 妖莲，显踪！ 官船在黄河怒涛中破浪前行，直直驶向那片被巨大黑莲阴影笼罩的、 未知而凶险的北岸雪原。贾璘握紧了滚烫的金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 西域龙颌谷，白骨莲台，双生子的预言，忠顺王的黑手…… 所有的线索与危机，都指向了那片被黑暗笼罩的绝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