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传开的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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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鲜多福超市的蔬菜区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价签上望海坡沙瓤土豆 1.5元/斤的红色数字格外扎眼，旁边堆着的土豆袋已经空了大半，绿底白字的商超专用标签在灯光下闪着光。理货员小王正踮着脚往货架上补货，额头上的汗珠顺着下巴往下滴。 小姑娘，这土豆真有那么甜穿碎花裙的大妈捏着个土豆翻来覆去地看，表皮上的沙粒蹭得手心发痒。 阿姨您尝尝。小王递过块切好的样品，生着吃都不涩，炖肉特别香，昨天刚上的货，早上就卖空两箱了。 大妈咬了一小口，眼睛立刻亮了：还真甜！给我来十斤，要大的！ 这场景被前来送货的赵老板看在眼里，他靠在货车旁，看着收银台不断扫过的土豆，嘴角的笑意藏不住。上周他还担心八毛收的土豆卖不上价，现在看来，这望海坡的沙瓤土豆，果然没让人失望。 消息像长了翅膀，没三天就飞出了县城。邻县的张老板打听到风声，开车绕了四十里路找到望海坡，车还没停稳就喊：陈老五在吗我收土豆！ 陈老五正蹲在梯田里薅草，听见喊声直起腰，蓝布褂子被汗浸得发亮：张老板你咋来了 赵老板那土豆卖疯了，我能不来吗张老板往地里瞅，土豆苗长得齐腰高，叶片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星，给我来两万斤，价钱好说，九毛咋样 这话被来送水的三秒听见了，她把水壶往田埂上一放：张老板，多谢您看得起，但我们统一报价八毛五，谁来都一样。 八毛五张老板眼睛瞪得像铜铃，我给九毛，比赵老板还多五分，你还不乐意 不是不乐意。三秒蹲下来帮陈老五薅草，手指翻飞间就把杂草扔进竹筐，咱合作社有规矩，统一报价，谁也不能搞特殊。要是给您九毛，赵老板知道了，下次咋合作 张老板挠了挠头，觉得这丫头有点死心眼：做生意不就讲究个灵活我多给你钱还不好 钱是好，但信誉更重要。陈老五直起身，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去年李庄的土豆，给这个七毛，给那个六毛，最后谁都不想买了，价钱越压越低。咱不犯那傻。 正说着，村头又开来辆面包车，下来个戴眼镜的男人，自称是市里超市的采购。听说你们的沙瓤土豆甜度高，我们想长期合作，九毛一斤，能供货吗 三秒刚要开口，张老板抢着说：人家给八毛五，你给九毛也白搭，这丫头认死理！ 戴眼镜的采购笑了：八毛五就八毛五，只要品质好，价钱不是问题。他往梯田深处看，我能去仓库看看样品吗 当然能。三秒领着两人往仓库走，路上碰见王二婶挎着篮子回来，篮子里的土豆个个圆滚滚的，沾着新鲜的泥土。这是刚从地里挖的，您尝尝。三秒拿起一个，用指甲划开，沙瓤里的黄纹像蜜饯里的糖丝。 两个老板各拿了块生土豆，咬下去的瞬间都愣住了——脆生生的汁液里带着清甜味，确实比普通土豆多出几分醇厚。 就按八毛五，我订一万斤。戴眼镜的采购率先表态，明天能装车吗 得后天，今天的刚给赵老板送完。三秒翻开仓库的账本，您看，这是我们的供货记录，赵老板订了一万五，张老板要是订两万，得排到后天下午。 张老板看着账本上整齐的记录，突然笑了：行，八毛五就八毛五，我等后天。他掏出手机，先付三成定金，给我留最好的。 消息传开后，来打听的收购商越来越多，有的甚至愿意出到一块，但三秒始终没松口。合作社的仓库里，她把统一报价八毛五几个字写在黑板上，红粉笔的字迹格外醒目。 为啥非要统一价二柱子帮着搬土豆，有点不明白，多卖一分是一分啊。 现在多卖一分，以后可能少卖一毛。三秒擦着黑板上的灰尘，收购商之间都通气，今天你给这个价，明天他就会压那个价，最后吃亏的还是咱自己。她往墙上的合同指了指，跟赵老板订的八毛，现在市场价涨了，咱也没涨他的，这就是信誉。 陈老五蹲在旁边抽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丫头说得对。咱的土豆好，不怕没人要，犯不着靠抬价抢生意。他往仓库外看，赵老板的货车正停在门口，说曹操曹操到，赵老板怕是又来补货了。 赵老板一进门就喊：三秒丫头，再给我来五千斤，超市的货架都空了！他看见仓库里的张老板，愣了愣，随即笑了，张胖子，你也来了 来抢生意呗，可惜抢不过你这老狐狸，人家只认八毛五。张老板拍着赵老板的肩膀笑，你可真有眼光，这土豆确实地道。 赵老板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那是，我看中的东西，错不了。他转向三秒，下次我要多订点，一万斤起送，八毛五行不 行，只要您提前说，保证有货。三秒在账本上记下，后天下午能装，跟张老板的一起。 仓库里的土豆堆渐渐空了，新挖的土豆又补了上来，黄澄澄的在阳光下像堆小金锭。三秒看着黑板上的统一报价，突然觉得这八个字比任何招牌都管用——它让收购商放心，也让合作社的人安心，更让望海坡的土豆，有了不随波逐流的底气。 夕阳西下时，收购商们陆续离开了，仓库里又恢复了安静。陈老五往墙上的黑板看了看，八毛五的字样在暮色里依旧清晰。丫头，咱这名气算是传开了。他往望海坡的方向指，明年再多包点地，让更多人知道望海坡的沙瓤土豆。 三秒点点头，心里盘算着该给土豆注册个商标，就叫望海坡沙瓤，印在麻袋上，走到哪都带着望海坡的名字。她知道，名气这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有守住规矩，守住品质，才能让这名气，像望海坡的梯田一样，稳稳当当，一季一季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