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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的混乱，因那泼洒而出的、触目惊心的暗红液体和刺鼻气味，瞬间达到了顶点！苏婉卿被侍卫死死制住，却仍在疯狂地挣扎哭喊，话语如同淬毒的利箭，射向顾长钧，也无一例外地穿透房门，狠狠扎在沈如晦的心上。 “顾长钧！你这个负心汉！你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贱人，连我们苏家的颜面、连你父亲的承诺都不顾了吗！” “你以为你护得住她！我告诉你，只要我苏婉卿活着一天，她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那是什么是狗血！我咒你们！咒你们不得好死！咒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最后一句恶毒的诅咒，伴随着苏婉卿力竭声嘶的尖叫，在庭院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而顾长钧，对身后的哭闹诅咒恍若未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门口那个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身影上。他看到沈如晦眼中那无法掩饰的震惊，以及……那深藏在震惊之下，连她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的、为他而生的恐慌。 不是狗血。在苏婉卿哭喊出来之前，在那刺鼻气味弥漫开的瞬间，久经沙场的顾长钧就已经分辨出来，那并非牲畜的血液，而是某种混合了药物和……或许是真的人血（可能是苏婉卿自残或取自他处）的污秽之物！其用心之险恶，令人发指！她不仅要羞辱他，更是想用这心理上的极度不适和晦气，来折磨身心本就脆弱的沈如晦！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内翻涌、奔腾，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恨不得立刻将眼前这个疯女人碎尸万段！ 然而，当他看到沈如晦那单薄的身躯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看到她扶住门框的手指因用力而失去所有血色时，那滔天的怒火，硬生生被他压了下去。他不能在她面前失控，不能再让她受到任何一点额外的惊吓。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杀意，转身，对着制住苏婉卿的侍卫，从齿缝间挤出冰冷至极的几个字：“堵上她的嘴，拖下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谁也不准探视！”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种如同西伯利亚寒流般的酷烈与决绝，让在场所有听到的人，包括那些见惯了血腥的侍卫，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少帅！”侍卫们不敢怠慢，连忙用布巾塞住了仍在呜呜挣扎的苏婉卿的嘴，几乎是拖拽着，将她迅速带离了这混乱的现场。 喧闹的庭院，终于暂时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满地狼藉，空气中弥漫的怪异气味，以及那件被染得不堪入目的军装，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疯狂。 顾长钧没有立刻去处理自己身上的污秽。他再次转过身，看向依旧僵立在门口的沈如晦。他朝她走去，脚步沉稳，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常，尽管他的内心早已是一片惊涛骇浪，军装下的肌肉依旧紧绷着。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离得近了，更能看清她脸上毫无人色的苍白，和那双失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惊悸与空洞的眼眸。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又像是被瞬间冻结在了原地，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 “没事了，”他开口，声音因为极力压抑情绪而显得有些沙哑低沉，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却难掩其中的紧绷，“别怕，已经没事了。” 他伸出手，想要像之前那样，轻轻碰触她，给她一丝安抚。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手臂的瞬间，沈如晦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脊背重重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抬起眼，用一种极其陌生的、充满了恐惧、疏离，甚至带着一丝……绝望的眼神望着他，望着他肩上、袖臂上那大片大片暗红色的、令人作呕的污渍。 “别碰我……”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即将消散的游丝，带着剧烈的颤抖，“……脏……” 这一个“脏”字，像是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入了顾长钧的心脏！不是因为嫌弃他身上的污秽，而是因为她将眼前这疯狂、丑陋、不堪的一切，都归咎于她自己，归咎于他们之间这段不被世俗容纳的关系！她觉得，是她玷污了他，是她带来了这所有的灾难和污秽！ “如晦！”顾长钧的心像是被瞬间撕裂，他再也无法维持那故作镇定的表象，急切地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想要告诉她不是这样的！错的不是她，是他！是所有想要阻碍他们的人！ 可他进一步的靠近，却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沈如晦眼中的恐惧达到了顶点，她猛地摇头，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却发不出任何哭喊声，只有压抑的、破碎的气音。她像是要逃离什么可怕的梦魇，转过身，踉踉跄跄地就往房间里冲去，脚步虚浮，仿佛随时都会摔倒。 “如晦！！”顾长钧看着她那仿佛要彻底逃离他、逃离这个世界的绝望背影，积压了一整晚的恐惧、愤怒、无力、以及那深不见底的爱与悔，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冷静，什么仪态，几个大步追上前，在她即将冲向内室的那一刻，从身后，用尽全力，猛地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不要走！不准逃！”他将脸埋在她冰凉而颤抖的颈窝，双臂如同铁箍般死死环住她纤细的腰身，仿佛要将她生生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他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低沉沙哑，而是变成了一种近乎失控的、带着血丝的嘶吼！ “沈如晦！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他强行将她的身子扳过来，迫使她面对着自己，双手捧住她泪痕交错、毫无血色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里面翻涌着滔天的巨浪，是恐慌，是痛楚，是毁天灭地的执着！ “我不准你再说那个字！不准你再把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他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带着灼热的气息和无法抑制的颤抖，“是我不好！是我不该招惹你！是我不该把你卷入这是非之中！是我不够强大，没能保护好你，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他像是要将积压在心中所有的痛苦和愧疚都倾泻出来，语速又快又急，声音因为激动和嘶吼而变得异常嘶哑，甚至破音： “可是如晦……我求你……我求求你不要放弃……不要放弃我……不要放弃我们……” “我知道我混账……我知道我让你受了太多的苦……我知道我可能不配……可是……” “我爱你啊！沈如晦！你听见没有！我爱你！” 这石破天惊的三个字，他从未如此清晰、如此绝望地宣之于口。伴随着这声告白，是他再也无法控制的、滚烫的男儿泪，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混合着她冰凉的泪水，濡湿了两人紧贴的脸颊。 “没有你……我这辈子……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如晦……如晦……如晦……！” 他像是迷失在无边黑暗中的困兽，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用那已经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的喉咙，绝望地、执拗地呼唤着她的名字。那一声声破碎的、带着泣音的呼唤，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从这具冰冷的躯壳中唤出来。 你喊我名至失声，用尽了全力，耗尽了尊严，撕开了所有冷硬的外壳，只剩下最原始、最卑微、也最炽热的乞求与爱恋。 沈如晦被他紧紧禁锢在怀中，感受着他身体的剧烈颤抖，听着他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直至失声的呼唤和告白，感受着他滚烫的泪水灼烧着自己的皮肤…… 她一直紧绷的、试图冰封的、用以自我保护的最后一道防线，在这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情感冲击下，终于……彻底崩塌了。 她不再挣扎，也不再逃避。泪水流得更凶，却不再是出于恐惧和绝望。她抬起颤抖的双手，缓缓地、迟疑地，回抱住了他宽阔却在此刻脆弱不堪的脊背。 这个细微的回应，让顾长钧浑身猛地一震！他几乎不敢相信，将她拥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碎，那失声的呼唤，终于化作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埋在她的颈间，久久无法平息。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雪，无声地覆盖着庭院里的污秽与混乱。 窗内，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紧紧相拥，用泪水与无声的承诺，洗刷着彼此的痛苦与绝望。 你喊我名至失声，终是将我那颗在冰雪中沉寂已久的心，重新……唤醒了。 --- （第四十一章 完，约3500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