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却闭门不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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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雪夜门前的疯狂举动，像一道强烈的闪电，彻底劈开了沈如晦和顾长钧之间所有的隔阂与伪装。然而，当激情褪去，黎明来临，现实的冰冷和残酷，却比夜里的风雪更加刺骨。 顾长钧当夜就发起了高烧，额上的伤口也有些发炎。秦医生被连夜请来，忙碌了整整一宿才将他的病情稳定下来。沈如晦守在他的床边，看着他即使在昏睡中也紧蹙的眉头和不安稳的睡颜，心中充满了后怕和一种沉甸甸的酸楚。 他那些嘶哑的告白，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心上。她相信那一刻他的真心，相信他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哀求。可是，然后呢 天亮后，顾长钧的高烧稍退，但依旧虚弱。他醒来后，看到守在床边的沈如晦，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其虚弱却真实的笑容，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仿佛生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 “如晦……”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视。 沈如晦的心软成了一滩水，但理智却也在同时疯狂地敲打着警钟。她任由他握着手，却没有回应，只是低垂着眼睑，掩饰着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接下来的几天，顾长钧在病榻上静养。沈如晦大部分时间都陪在他身边，喂他吃药，帮他擦拭身体，两人之间有一种难得的、近乎平凡的温馨。他看她的眼神，不再有以往的冰冷和占有欲，而是充满了柔软的、几乎可以称之为“爱意”的光芒。他甚至开始小心翼翼地规划着“以后”，说着等局势稳定下来，要带她离开上海，去一个安静的地方生活。 这些话语，像蜜糖一样甜，却也像毒药一样致命。沈如晦听着，心中既感到一丝卑微的幸福，又充满了巨大的恐慌。她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横亘着多少无法逾越的障碍。苏婉卿和她的家族势力，虎视眈眈的政敌，动荡不安的时局，还有他那身份所注定无法摆脱的责任和危险……他的那些“以后”，听起来更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 而她，又能给他什么除了成为他的软肋，拖累他，还能做什么那个雪夜的告白，或许更多是源于他身处绝境时的情感爆发，当危机过去，当他重新变回那个手握权柄的顾少帅，他是否还会记得此刻的温情她不敢想，也不敢信。 更重要的是，她无法面对自己。她无法接受自己竟然爱上了这个曾经深深伤害过她的男人。这让她觉得自己背叛了过去的痛苦，背叛了那个卑微却努力活着的自己。这种内心的道德谴责和情感上的沉沦，将她撕扯得痛苦不堪。 顾长钧的身体一天天好转，他开始重新处理一些紧急的军务。沈如晦能感觉到，那个杀伐决断的少帅正在逐渐回归。他看她的眼神依旧温柔，但偶尔接听电话时，那眉宇间不自觉流露出的冷厉和决断，却提醒着沈如晦他们之间真正的距离。 这天，顾长钧的精神好了很多，甚至能够下床走动了。傍晚，他来到沈如晦的客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想要牵她的手一起去用晚餐。 然而，沈如晦却在他伸手过来的瞬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碰触。 顾长钧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受伤。“如晦” 沈如晦不敢看他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他疑惑的目光，声音冰冷而疏远地说： “少帅，您的身体既然已经好转，我想……我也该回去了。” 顾长钧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眸中的温柔被难以置信和骤起的风暴所取代。“回去回哪里去这里就是你的家！” “不，这里不是。”沈如晦倔强地摇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冷静，“我的家在姨母那里，或者在任何一个……没有您的地方。” “沈如晦！”顾长钧低吼一声，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肩膀，“你又在闹什么脾气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只是个错误！”沈如晦猛地打断他，声音尖锐，带着一种自残般的快意，“是我一时糊涂！少帅身份尊贵，前途无量，我沈如晦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实在不敢高攀！之前种种，还请少帅……忘了吧！” 她说得又快又急，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不仅割伤着顾长钧，也将她自己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顾长钧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风暴几乎要喷薄而出。他不敢相信，前几天还守在他床边默默垂泪、眼中带着关切的女人，此刻竟然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山雨欲来的危险。 沈如晦强迫自己与他对视，尽管双腿已经在发软。“我说，请少帅放我离开。我们……到此为止。” 说完，她不再看他脸上那瞬间变得惨白和绝望的神情，猛地转过身，快步走回房间，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厚重的木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沈如晦背靠着门板，浑身脱力地滑坐在地上，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门外，一片死寂。她不知道顾长钧在外面站了多久，只听到最终，那沉重而踉跄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缓缓地远去。 我却闭门不见你，并非不痛，而是因为太痛，痛到无法面对这注定是镜花水月的情缘，痛到只能用最决绝的方式，来保护你那本就危机四伏的前程，也保护我自己……那颗早已千疮百孔、再也经不起任何幻灭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