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阵前分心险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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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沈如晦于万里之外的南洋，指尖触碰着旧日绣帕，无意识呢喃出“我的”这两个字的同时，江北前线的战局，正进入最惨烈、最胶着的阶段。 张启山部队的进攻一波猛过一波，依托兵力优势，不计代价地冲击着江北军岌岌可危的防线。顾长钧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合眼，声音嘶哑，眼窝深陷，军装沾满了泥泞和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渍。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头狼，在各个阵地上穿梭，哪里最危急，他就出现在哪里，用他个人的勇猛和不容置疑的权威，强行凝聚着即将溃散的军心。 炮火轰鸣，子弹尖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和血腥气。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倒下，生命在这里脆弱得如同草芥。 在一次击退敌军冲锋的短暂间隙，顾长钧靠在一个临时挖掘的散兵坑里，大口喘息着。副官递过来一个水壶和一块压缩干粮，他机械地接过，却食不知味。 也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浴血、从后方指挥部赶来的通讯兵，跌跌撞撞地冲到他面前，嘶哑地喊道：“少帅！南洋……南洋来电！” 顾长钧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从散兵坑里弹了起来，一把夺过那张被汗水、雨水和血迹浸染得有些模糊的电报纸。 上面的字迹依旧简短，却让他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 “沈小姐今日见旧帕，似有反应，口型疑似‘我的’。方。” 旧帕……有反应……“我的”…… 这几个简单的字眼，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他仿佛能看到万里之外，那个安静的房间里，她茫然地、却又带着一丝微弱熟悉感地，触碰着那方属于她过去的绣帕……她封闭的世界，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和希望，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连日来被战火和疲惫折磨得近乎麻木的神经。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少帅！小心！” 副官凄厉的惊呼声和一声尖锐的子弹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 顾长钧还沉浸在那一线希望带来的巨大冲击中，反应慢了半拍！他只觉一股炽热的气流擦着他的耳际掠过，带起几缕烧焦的发丝，随即身后传来“噗”的一声闷响！ 他猛地回头，只见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一名贴身警卫，眉心赫然多了一个血洞，瞪大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惊骇与茫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温热的血液和脑浆溅了顾长钧半边脸颊！ 刚才那一刻，如果不是这名警卫在千钧一发之际发现对面狙击手瞄准的镜片反光，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把，此刻倒下的，就是他顾长钧！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那迟来的后怕让他手脚冰凉。 “保护少帅！”副官声嘶力竭地大吼，周围的士兵立刻围拢过来，用身体组成人墙，密集的子弹向着狙击手可能藏身的方向倾泻而去。 顾长钧被亲兵们强行按低在散兵坑里，他死死攥着那张已经被捏得不成样子的电报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和士兵们的怒吼，鼻端是浓烈的血腥和硝烟味，脸上还沾染着部下温热的鲜血…… 而他的心里，却一半是冰，一半是火。 冰的是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战栗和失去忠诚部下的痛楚。 火的是那张电报纸带来的、几乎要将他灼烧的希冀与……因自己片刻分神而导致部下殒命的、巨大的自责与愤怒！ 阵前分心，是大忌！ 他竟然犯了如此致命的错误！ 就为了那一线远在万里之外的、虚无缥缈的希望！ 他猛地将头撞向冰冷的泥土墙壁，试图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他不能倒下，不能死在这里！江北需要他，那些信任他、跟随他的将士需要他！而远在南洋的她……那个刚刚露出一丝生机的地，更需要他活着回去！ 他深吸一口带着死亡气息的空气，强行将那张带来希望也带来危险的电报纸塞进贴身的口袋，仿佛那是什么滚烫的烙铁。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眼神重新变得如同淬火的寒铁，冰冷、坚硬，不带一丝多余的情感。 “传令！三营向左翼迂回，火力压制那个狙击点！二营准备，五分钟后，跟我反冲锋！”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令人胆寒的决绝。 他必须活下去。 为了江北。 也为了……能亲眼看到，那缕从南洋透出的微光，最终能照亮怎样的未来。 仇恨与希望，责任与私情，在此刻的血与火中，以一种最残酷的方式，交织在一起，逼迫着他，必须成为那个无坚不摧的江北少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