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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众人准备休息时,骆小北突然鼓起勇气开口: “秦王,我,我想单独问您一些事情,可以吗” 林远本能地想拒绝,但看到一旁的姬如雪正用眼神示意他,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好吧,长话短说。” 篝火旁,只剩下他们两人,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两人神色各异的脸。 “秦王,” 骆小北深吸一口气, “姬如雪姐姐,刚才大概给我讲了一些您过去的事。我,我不知道,原来大帅他以前对您做过,那种事。” “很正常。” 林远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如果我是袁天罡,坐在那个位置上,也不会允许一个可能脱离掌控的‘变数’存在。” “所以,在您眼里,我们整个不良人,就是这个天下的‘变数’,必须被清除,对吗” 骆小北的声音有些颤抖。 “可以这么理解。” 林远没有否认, “但我并非嗜好杀戮之人。我想要的,是秩序和稳定。” 骆小北咬着嘴唇,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带着一丝恳求说道: “那,秦王,您,您就不能,帮帮我们吗不良人也不全是坏人。” “帮你们” 林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但笑容里没有温度, “骆小北,从一开始,我的态度就是两不相帮,冷眼旁观。是你们的总舵主三千院,先来招惹我,动了最不该动的人!”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深沉: “而且,你也别把不良人想得太美好了。你知道,当我进入龙泉宝藏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什么吗” 骆小北茫然地看向他。 林远的声音冰冷,仿佛带着来自地底的寒气: “龙泉宝藏入口通道的两侧,密密麻麻,都是尸骨!他们,都是修建完宝藏后,被灭口的不良人!原因仅仅是为了让他们永远无法泄露龙泉宝藏的秘密!” 骆小北瞬间哑然,脸色变得惨白。他无法反驳。不良人自诞生之日起,就是为了服务至高无上的皇权。“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为了保守秘密,牺牲掉一些工具,在不良帅那种人看来,确实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 另一边,钟小葵看着林远结束谈话走回来,低声问道: “殿下,我们接下来要去檀州吗” “去,为什么不去” 林远找了个地方坐下, “正好看看三千院在玩什么把戏。” 钟小葵仰面躺在草地上,望着星空,轻声说: “殿下英明神武,文韬武略,终有一天,必能扫平群雄,一统天下,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 林远闻言,笑了笑,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真到了那一天,我恐怕就要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了。那样真的好吗你看我现在,仅仅是个秦王,就已经不能再像当年那样,和你们肆意江湖,逍遥自在了。” “作为您的属下,” 钟小葵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 “我自然衷心希望您能称帝,成就霸业。可是,作为,作为朋友,我也不希望您最终变成那样高高在上、无情无义的天子。” 林远笑了笑,伸手习惯性地揉了揉钟小葵的脑袋: “放心吧,不会的。” 他转移了话题: “对了,成都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钟小葵汇报道: “蜀王孟知祥又抓到了一些潜伏的不良人,处决了几个试图监视王府的头目,其余的人,都被流放到和娆疆接壤的边境地带了。只是,长安那边传来消息,说白姑娘一直在找您,似乎很着急。” “小荷找我干什么” 林远有些疑惑, “我又不是在外面游山玩水。” 钟小葵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小声嘀咕: “和游山玩水,有区别吗” 她想起另一件事,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还有,殿下,那个降臣,一直没有消息。我们一定要小心她。当初在玄冥教时,这四大尸祖就个个行事古怪,特立独行。尤其是降臣,最是神秘难测。我担心她贼心不死,还会对您出手。” “那就让她来呗。” 林远似乎并不太担心, “我也很想知道,她处心积虑地想把多阔霍从阴山放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如今还有李嗣源这个心头大患,我不想被她的事耽搁了正事。” 钟小葵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挣扎,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有一件事,我一直很犹豫要不要告诉您。但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应该瞒着您。”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林远好奇。 “是关于,白清荷的。” 钟小葵压低了声音, “她有些,咳,您应该也注意到了,她总是特别积极地抢着给您洗衣服,收拾房间。” “对啊,” 林远点头,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小荷是个勤快懂事的好姑娘啊,这有什么问题” 钟小葵凑近林远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说了几句。 只见林远猛地坐直了身子,脖子伸得老长,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什么!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 钟小葵肯定地点点头,脸色微红, “属下功力比她高,又更擅长隐匿气息,所以她一直没有发现我。但是殿下,这种事,实在是有悖伦常!您可是她的师父!她怎么能,怎么能对您有那种心思她还总是找各种借口进您的房间,您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从来不多想,也不教训她!” 林远彻底愣住了,篝火的光芒在他脸上明灭不定,显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极其尴尬的消息冲击得不轻。他一直把白清荷当成需要照顾的小徒弟,从未往别的方面想过。 … 许州官府内。 巴戈气得一掌拍在桌上,精致的茶杯被震落在地,“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到底是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家伙!神出鬼没,武功高得离谱!还带着锦衣卫!哼,真以为我们通文馆没人了吗!” 她咬牙切齿地低吼,脸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一旁的许州校尉连忙躬身劝慰,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 “如今那姬如雪、骆小北一行人皆在我大唐境内流窜,抓住他们不过是迟早的事!我们只需布下天罗地网,一路追杀,定能将他们擒获!” 看着这位唯唯诺诺的校尉,巴戈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但眉头依旧紧锁: “巴也那个废物找到了没有” “暂,暂时还没有消息。” 校尉小心翼翼地回答, “洛阳那边,也没有收到巴也大人的任何讯息。可能,可能巴也大人他,遇到了些意外。”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巴戈怒道, “好歹也是个中天位的高手,办事不利就算了,现在还玩起失踪!真不知道他整天在搞些什么名堂!还总以为自己战无不胜!等回了洛阳,我一定要如实禀报监国,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是是是,大人明鉴!” 校尉连声附和。巴戈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那个蓝衣男子的身影和那双冰冷的眼睛始终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通文馆的情报网里对此人几乎没有记录还有锦衣卫,短短几年时间,竟然就发展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就连监国大人都曾私下感慨,假以时日,林远麾下的锦衣卫,或许会比当年袁天罡的不良人更加难缠和可怕!’ … 北上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疾驰。 “阿嚏!” 阿姐裹着厚厚的毛毯,依然被北方的严寒冻得瑟瑟发抖,鼻涕直流, “这北边咋这么冷嘛!冻死个人咧!” “如今我们已经进入顺州境内了。小北,一路上没有发现追兵的迹象,你先去车厢里休息一下吧。” 驾车的姬如雪说道,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疲惫。 “嗯,姐姐,那你小心。一个时辰后,我来换你驾车。” 骆小北点了点头,钻进了车厢。连日的逃亡和紧绷的神经让他几乎一沾到柔软的垫子,就沉沉睡去。 阿姐挪到姬如雪身边的副驾位置,眨巴着大眼睛,小声说: “女娃娃,你骗人咧明明后面还有尾巴跟着嘛。” 她似乎能察觉到极远处的跟踪者。 “嘘。” 姬如雪示意她小声点,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骆小北, “有,或者没有,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似乎胸有成竹。阿姐也扭头瞥了一眼车厢深处——那里,林远和钟小葵正如同融入阴影般闭目养神。她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也是哦。有这两位煞神在,确实没啥好怕的。” “日夜兼程赶路,人马难免疲惫。” 姬如雪轻轻甩了下马鞭, “那个巴戈,倒是执着,竟然还派人像附骨之蛆一样死死咬着我们。” 车厢内,钟小葵低声向林远汇报着最新的情报: “殿下,这几日从渤海国那边传来一些消息。据说,契丹已经正式发兵,大军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渤海国领土已然损失大半,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主帅是谁” 林远闭着眼问道。 “是两个人分兵进击。” 钟小葵回答, “皇太子耶律倍和兵马大元帅耶律尧光,各领一支精锐队伍,似乎,还有竞争之意。” 林远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心里清楚,一旦契丹彻底吞并渤海国,消化了战果,下一步,必然就是剑指中原门户——燕云十六州了。北方的狼烟,已然升起。 … 入了城,骆小北和阿姐为了住木床房还是软床房吵得不可开交。姬如雪无奈地看着他俩。 “如雪,” 林远走到她身边,低声道, “这城里似乎有几位‘故人’,我先去会一会她。你们自己小心。” “你本来就是带着目的跟着我,何必说得如此肉麻,像是专门贴身保护我一样。” 姬如雪语气冷淡,带着一丝讽刺。林远苦笑一下,没有辩解,只是从怀中取出几张绘制着玄奥紫色纹路的符箓,塞到姬如雪手中: “如今我画这‘雷符’的手法精进了不少,威力也比以前强了许多。拿着,以防不测。” “你,唉。” 姬如雪看着手中蕴含着狂暴力量的符箓,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收了起来。等她再抬头时,林远已消失无踪。 … 城中一家豪华客栈的上房内。 述里朵正闭目沉思,规划着接下来的行动。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让她十分不悦。 “何事” 她冷声问道。 门外是侍卫紧张的声音: “皇后,有人,有人要见您。” “谁要见我” “他,他说,他是‘漠北阴山,坑杀之人’。” 述里朵猛地从椅子上站起,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就在这时,房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林远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现进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皇后,别来无恙啊。” “林远!你怎么会在这里!” 述里朵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喊道: “来人!来人!” “别叫了。” 林远自顾自地走到她左侧的椅子坐下,手一挥,房门再次紧闭, “你的亲兵拦不住我,更何况,我去了漠北那么多次,他们能不认识我吗他们不敢动手的。” “你来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述里朵强作镇定,反客为主地问道。 “这好像用不着你管吧” 林远语气轻松。 述里朵扭过头,不想回答。 林远目光锐利起来: “耶律兄,他知道你来这里吗” “自然知道!” 述里朵立刻回答,但眼神有一丝闪烁。 “你说谎!” 林远的声音陡然变冷, “这里是李嗣源的地盘!耶律兄派你来能干什么述里朵,我早就警告过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述里朵咬紧嘴唇,似乎在下定决心: “你明明知道我的目的,还有什么好问的!” “为了耶律尧光” 林远一针见血, “他和耶律倍分兵进攻渤海国,胜负未分。你冒险潜入这里,是想和李嗣源达成什么交易,帮他上位” “渤海国早就投降了!” 述里朵终于忍不住说道, “耶律倍已经被陛下封为‘人皇王’,执掌渤海旧地,改为东丹国,他又被称为东丹王!为了我儿尧光的未来,我必须来这里!” “你们契丹内部的权力争斗,我不想多管。” 林远摆摆手,语气变得极其严肃, “但我只奉劝你一句:燕云十六州,你们最好不要碰。那是我的底线。” “为什么!” 述里朵不服, “燕云十六州如今在李嗣源手里!他拿得,我们契丹就拿不得” “哼!” 林远冷哼一声, “李嗣源再怎么不堪,这也是我们中原政权之间的争斗。而你们,是外族!这是原则和尊严问题!而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野心, “李嗣源手里的东西,我迟早会亲自拿回来!” 述里朵眉头紧锁,突然话锋一转,看向林远: “那好!燕云十六州我可以暂时不管。但我契丹的皇帝,一定要由尧光来做!朝中许多大臣都知道你和先,咳咳,知道你和陛下的关系。如果你也公开支持尧光,他就能稳稳坐上汗位!他是你的学生,到时候,燕云十六州的问题,他肯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这样可好” “让给我” 林远被她的说法逗笑了,契丹连燕云十六州的边还没摸到,就已经开始把它当筹码了,真是可笑。 “林远!” 述里朵加重语气, “我建议你好好想一想!尧光做了皇帝,契丹就可以和你的秦国联手,东西夹击,除掉李嗣源!到时候,你就是中原的皇帝,尧光就是漠北的皇帝!一师一徒,称霸天下,岂不是一段千古佳话” “如果我不愿意呢” 林远反问。 “由不得你!” 述里朵图穷匕见,语气变得强硬, “我明明白白告诉你!耶律倍对你恨之入骨!他一直在东丹国积蓄力量,意图谋反,掌控契丹大权!然后他就会进攻你的盟友岐国,最后再把你的秦国也灭了!” “不可能!” 林远断然否定, “耶律倍最是喜爱和推崇中原文化,性情也相对温和。更何况,他为什么要恨我” “哼!” 述里朵冷笑一声, “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宝贝小徒弟!据我所知,你的徒弟白清荷,多次拒绝耶律倍的追求,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她不知道对耶律倍说了什么,导致耶律倍从此对你产生了极大的怨恨和嫉妒!” 林远的眉头越皱越深,‘小荷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原来有些事,你这位秦王也被蒙在鼓里。” 述里朵仿佛抓住了主动权, “林远,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和那位女帝年龄相仿。这样,你若是信不过我,我愿与你交合,结成夫妻之实。这样,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总该放心了吧” 她的话语大胆而直接,充满了草原女子的泼辣和政治联姻的算计。 林远闻言,挑起了眉毛,语气带着戏谑: “我要真这么做了,我还有脸去见耶律兄吗而且,尧光要是知道了,怕不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这个老师,而且,你也忒不要脸了,我和质舞有名义上的婚约,你又是质舞的母亲,母女共侍一夫,你自己不觉得羞耻吗” “那你想怎么样!” 述里朵有些急了, “一句话,尧光上位,对你只有好处!他也是最佩服你的,时常请中原的说书先生去王帐,专门讲述你的故事!” 见林远依旧不为所动,述里朵终于抛出了一个更大的秘密: “世人皆以为耶律倍也是我亲生的孩子,但知道真相的人不多。耶律倍,其实是陛下与另一位女子所生。只是那女子生下耶律倍后便去世了。陛下对那女子用情至深,心怀愧疚,所以将对她的所有感情和补偿都倾注在了耶律倍身上,也让他成为了名义上的嫡长子。”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林远沉声问。 “除了陛下和我,如今,就只有你了。” 述里朵盯着他, “就连耶律倍自己也不知道。其实,我刚开始也很疼爱他,视如己出。只是慢慢地我发现,耶律倍喜爱中原文化可能只是表象,他内心深处极有野心和抱负,远比尧光更难掌控。咳咳。” 她适时地咳嗽了两声。 “说白了,” 林远一针见血地总结, “你这女人就是贪恋权力,觉得耶律尧光性子更直率单纯,更容易被你掌控,是吧” 述里朵没有接话,算是默认了。 林远也陷入了沉思。鬼知道她述里朵说的是真是假但这确实解释了为什么耶律阿保机对耶律倍如此偏爱。而且,耶律倍对小荷的痴迷,他是知道的。 半晌,林远抬起头,做出了决定: “草原上的事,你们自家折腾,我懒得管。但我还是那句话:燕云十六州,你们最好不要把手伸过来。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