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街头生存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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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如果还能称之为清晨的话。 迷雾并未因时间流逝而减弱分毫，依旧固执地笼罩着一切，只有透过窗帘缝隙渗入的、略微区别于深夜的灰白光线，提示着新一天的开始。 悦来酒店行政套间内，蜡烛已燃尽最后一滴泪。 陈末第一个醒来，他轻轻活动了一下因靠在墙上休息而有些僵硬的身体，走到窗边，再次确认了外面的情况——依旧是那片吞噬一切的灰白，死寂无声。 王铁柱抱着那把黑星手枪，靠在门后浅眠，陈末轻微的动静立刻让他睁开了眼睛，眼神锐利，如同警觉的老兵。 张强和李璐也相继醒来，经过几个小时的休息，脸上的疲惫稍减，但眼神深处那份对未知的警惕却丝毫未散。 “检查装备，十分钟后出发。”陈末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没有多余的话语，四人开始默默准备。 瓶装水、压缩饼干、糖果、急救包被重新分装，确保重量均衡且易于取用。 王铁柱将十二发子弹反复清点，郑重地压满弹匣，将手枪插在腰后最顺手的位置。 张强则摩挲着那两颗属性不同的结晶，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冰凉或狂暴的能量，尝试着更细致地感知它们。 陈末将那个宝贵的应急收音机也塞进背包，虽然暂时收不到新信号，但它代表着与外界可能存在的联系。 “离开相对安全的巢穴，意味着将自己重新投入未知的猎场。唯一的依仗，便是准备充分的装备，和一颗永不松懈的心。” 陈末看着准备就绪的队友，心中默念。这是他对接下来行动的基本定义。 他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悦来酒店，重新踏入那片被迷雾统治的街道。 与昨日刚从写字楼出来时相比，他们的步伐沉稳了许多，队形也更加默契。 王铁柱持斧前锋，陈末持警棍断后，张强和李璐被护在中间，张强不再持续维持火焰，而是手握结晶，随时准备激发，李璐则紧握着那把裁纸刀，尽管它看起来如此微不足道。 街道的景象比昨日更加清晰——也更令人心悸。 废弃的车辆锈迹斑斑，许多车窗破碎，车内空无一人，或者……残留着某些不愿去细想的深褐色污渍。 店铺橱窗大多破碎，货物被洗劫一空，地面上散落着碎玻璃、杂物和偶尔可见的干涸血痕。 一些地方还有燃烧过的焦黑痕迹，空气中弥漫的也不再仅仅是灰尘和霉味，还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 “注意那些阴影角落，还有车辆底部。”陈末低声提醒，他的目光如同扫描仪，不放过任何可能藏匿危险的地方。“怪物的习性不同，有些喜欢光明正大地游荡，有些则擅长潜伏偷袭。” 他的话音刚落，前方十字路口一侧，一辆侧翻的公交车阴影里，传来了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队伍瞬间停下，进入警戒状态。 王铁柱压低身体，缓缓靠近。 陈末示意张强准备，自己也握紧了警棍。 只见从公交车底部的阴影中，缓缓爬出了三只形似放大版尸鳖、甲壳闪烁着油亮黑光的虫子，它们的口器不断开合，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正围着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看不清原本面貌的尸体大快朵颐。 是新的怪物！并非影犬或潜影猎手！ “是‘腐食甲虫’，”陈末根据其行为迅速命名并判断，“攻击性可能不强，但数量多了也麻烦，避开它们。” 他打了个手势，队伍立刻改变方向，贴着另一侧的店铺门脸，小心翼翼地绕开了这个“餐厅”。 那三只甲虫似乎专注于食物，并未理会这几个路过的不速之客。 “在末世的街头，识别危险并懂得规避，远比盲目的勇敢更重要。活下去的智慧，首先在于懂得衡量风险与收益。” 这次成功的规避，让陈末更加坚定了情报和观察的重要性。 他们继续前行，目标是东南方向的蓝天加油站。 根据情报，那里有他们未来可能急需的燃油，但也盘踞着一群名为“裂口尸犬”的怪物。 途中，他们经过一个曾经的高档社区。 紧闭的铁艺大门被暴力破开，花园里的植物在迷雾中疯长，呈现出一种异样的、不健康的墨绿色。一栋别墅的二楼窗户后，似乎有身影一闪而过，接着窗帘被猛地拉紧。 有人！而且很警惕。 陈末没有试图接触。在缺乏了解和信任基础的情况下，贸然接触陌生幸存者，风险极高。对方可能持有武器，可能心怀叵测，也可能只是单纯的恐惧而做出过激反应。 “保持距离，快速通过。”陈末下令。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这个社区门口的街道时，旁边一条小巷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凄厉的呼救声！ “救命！放开我！求求你们！把食物还给我！那是我孩子最后的口粮了！” 紧接着是几个男人粗鲁的哄笑和抢夺声。 李璐身体一颤，下意识地看向小巷方向，脸上露出不忍。张强也皱紧了眉头。王铁柱看向陈末，等待指令。 陈末的脚步甚至没有一丝停顿，他的眼神冷硬如铁。 “继续前进。”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陈哥！那边……”李璐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哀求。 陈末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眼神平静却带着沉重的压力：“我们有我们的目标，有我们必须承担的责任。贸然介入未知的冲突，很可能将我们所有人拖入险境。那不是善良，是愚蠢。” “同情心是人性之光，但在末日，随意挥洒光芒，很可能招致吞噬光明的黑暗。我们必须先确保自己的火种不灭。”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熄了李璐和张强刚刚燃起的冲动。 他们明白陈末是对的。那个女人很可怜，但他们无能为力。 那巷子里的黑暗，可能远超他们的想象。 队伍沉默地加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将身后的呼救和狞笑抛在浓雾深处。每个人的心情都更加沉重。 这不仅是一个与怪物搏杀的世界，更是一个人性沦丧的炼狱。 他们学会了末日的又一条生存法则：“街头行走，耳听八方，眼观六路。 不轻易涉险，不滥施同情，守住本心，方能行稳致远。” 终于，蓝天加油站的轮廓在迷雾中隐隐浮现。红蓝相间的顶棚，几台孤零零的加油机，以及旁边那间门窗破损的便利店。 而便利店门口的空地上，几只体型硕大、皮毛脱落、露出腐烂肌肉和森白骨骼的犬形生物正在徘徊。它们的头颅几乎裂成两半，张开的巨口中布满交错的、如同锯齿般的利牙，涎水混合着血丝滴落在地，发出“嗤嗤”的轻微腐蚀声。 裂口尸犬！ 它们似乎感应到了生人的气息，齐刷刷地转过头，那没有眼皮覆盖、完全暴露在外的猩红眼球，瞬间锁定了逐渐靠近的陈末四人小组。 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声，从它们裂开的咽喉深处传来。 真正的战斗，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