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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榻上，贾琮的心却无法安静下来。在这深宅大院，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子想要真正改变命运，眼下唯有读书科举这一条相对清晰的上升通道。 这日清晨，贾琮感觉膝盖已大好，虽未痊愈，但正常行走已无大碍，他沉吟道，“锦云，我得想办法读书科考，改变我们的境况。” 锦云正将最后几块银霜炭小心收好，闻言又是欢喜又是忧愁：“三爷肯上进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可是……书从哪里来大老爷那边……”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贾赦绝不会给。 贾琮正要说话，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尖利跋扈的声音响起：“哟，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三爷这金贵身子也能下地了” 帘子一掀，邢夫人身边的心腹王善保家的扭着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体面、长相刻薄的嬷嬷——正是贾琮的奶嬷嬷赵氏。这赵嬷嬷自持奶过贾琮，从不上心伺候，平日里只会躲懒嚼舌，抢占贾琮份例，原主懦弱，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王善保家的三角眼在屋里一扫，看到角落里那所剩无几的银霜炭，眼中立刻闪过怀疑和贪婪：“啧啧，三爷这用度可真是不小啊，这银霜炭……不知是打哪儿来的体己大太太可是吩咐了，各房用度都要俭省，三爷您这……”她话里话外，直指贾琮私自动用了不该用的东西。 赵嬷嬷立刻帮腔，阴阳怪气道：“哥儿如今是越发有主意了，有什么好东西也不念着老身这奶嬷嬷一分，倒让个小丫头片子把持着！我看就是这起子小蹄子挑唆哥儿乱花费！”她恶狠狠地瞪向锦云，抬手就想拧她。 锦云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往贾琮身后缩。 贾琮眼神一冷，上前一步，恰好挡在锦云身前。他虽才十四岁，但此刻站得笔直，目光平静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压力，竟让赵嬷嬷的手僵在了半空。 “王嬷嬷，赵嬷嬷。”贾琮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镇定，“这炭火，是锦云做了些新奇花样子去二姐姐处换的。怎么，此事需要先去禀报大太太知晓吗还是说，丫鬟自己绣的帕子，换的物什，也入了公中账目” 他轻飘飘几句话，堵住了这两个恶妇的嘴。迎春再不得宠，也是正经小姐，有老太太看顾，王善保家的若敢说和迎春换东西来路不正，那就是打了二姑娘和老太太的脸。更何况，姐妹兄弟间互赠些东西，实在寻常，根本没有什么错处。 王善保家的被噎得一哽，脸色变了几变。她没想到这往日里锯嘴葫芦似的三爷，病了一场竟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且句句在理，让她抓不住错处。若真闹到府里，为了几块炭火去质疑二姑娘，她也讨不了好。 赵嬷嬷见王善保家的吃瘪，气焰也矮了三分。 贾琮趁势又道：“至于赵嬷嬷，您是我奶嬷嬷，我自是敬着。但锦云是母亲留下的人，忠心伺候，并无错处。我的份例银子既由大太太‘保管’，日常用度艰难，往后少不得还要仰仗二位嬷嬷多在大太太面前为我美言几句，也好早些拨下月钱，免得我们主仆受冻，传出去也不好听。” 他这话软中带硬，既点明了自己没钱，别想再来刮油水，又把“受冻”的责任隐隐推回给克扣月钱的邢夫人，最后还捎带上“府里名声”，让王善保家的也不好轻易接话。 两个老货面面相觑，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反驳。王善保家的最终只得干笑两声：“既然是这样，那自然是好的。哥儿好生养着吧。”说罢，悻悻地瞪了赵嬷嬷一眼，扭身走了。赵嬷嬷也只得灰溜溜地跟了出去。 锦云看着两人离去，长长舒了口气，看向贾琮的眼神充满了崇拜：“三爷，您真厉害！” 贾琮却无喜色。这只是暂时的打发，等他们意识到自己只能耍耍嘴皮子的时候，麻烦绝不会少。他更加坚定了要尽快读书出头的决心。 “锦云，随我去东院谢过二姐姐。”他要去迎春那里，不仅是道谢，更要看看读书的想法能否有一线机会。 贾琮踱进东院，穿越之后第一次见到了自己这位二姐姐，真是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 迎春见他能走来，很是惊讶，连忙让司棋看座。 贾琮郑重行礼道谢：“前日多谢二姐姐援手，不然弟弟恐怕难熬过去。” 迎春性子软，见他如此郑重，反而有些无措，只低声道：“自家兄弟，不必多礼。你……你好些了便好。” 贾琮顺势道：“此次伤病，弟弟深感以往虚度光阴。如今想来，唯有读书明理，或将来可有寸进，不负此生。只是苦于无书可读，无人指点，心中惶惑，特来向姐姐讨个主意。” 迎春闻言，安静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讶异。她自己虽不怎么读书，但也知读书是正途，尤其是对自己这个弟弟而言，读书怕是唯一的出路了！如今有这份心，着实不易。她沉吟片刻，轻声道：“琮弟既有此心，是好事。我……我屋里也没什么书，倒是林妹妹那里，书是极多的。我或许……可以替你问问，借一两本过来。” 贾琮心中大喜，再次躬身：“若能如此，弟弟感激不尽！多谢二姐姐！” 又坐了片刻，贾琮便告辞回去。不过半日下午，司棋就带着一个小包裹来了，脸上带着笑：“三爷，我们姑娘让我送来的。这几本书是林姑娘那儿借的，说是启蒙进阶都使得。这些笔墨纸砚，是我们姑娘让外面小厮新买的，虽不是顶好的，但练字读书尽够了。林姑娘听了您想读书，也说‘善’，让您好生读呢。” 贾琮接过那还带着墨香的书本和崭新的文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郑重道：“请司棋姐姐务必替我谢过二姐姐和林妹妹！此情贾琮铭记于心。” 送走司棋，贾琮立刻迫不及待地翻开最上面那本《大学章句》。纸张微黄，字迹清晰，旁边竟然是密密麻麻的批注。他深吸一口气，凝神看去。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目光所及之处，那些原本陌生的文字仿佛瞬间烙印进了脑海之中。只读一遍，整页的内容，包括每一个字的写法、注解的小字，都清晰地呈现在意识里，仿佛他已经背诵过千百遍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