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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鬼手张那条阴暗的巷子出来，苏晨感觉自己像是刚从另一个世界回来。 一身的疲惫，还混杂着陈年茅台的辛辣和松烟墨的古旧气味。 这笔交易，比他想象的还要昂贵。 一个可能需要用命来还的人情。 他没有直接回医院，而是在住院部楼下公园的长椅上坐了很久。 夜风吹过，带走了他身上一部分属于“鬼手张”的味道，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沉重。 他必须把那股子在阴暗小院里沾染的杀伐气，剥干净。 那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味道，不能带到苏雪儿面前。 他坐了足足半个小时，直到感觉自己身上的味道，只剩下洗衣液的清爽，才起身走向住院部大楼。 刚踏进住院部大楼，苏晨的脚步就下意识地慢了下来。 不对劲。 空气里少了点什么。 没有了远处病房传来的咳嗽声，没有了护士推着小车轮子滚动的杂音，就连护士站那几个小姑娘惯常的夜班八卦闲聊声，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冽干净的味道。 不是医院常用的那种刺鼻的来苏水，而是一种更昂贵、更纯粹的消毒剂，里面甚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气息。 像是……顶尖生物实验室才会用的东西。 苏晨心里咯噔一下，加快脚步走向三楼。 果然，整个楼层安静得像一座陵墓。 他走到vip102号病房的门口，脚步彻底停住。 门外，多了一盆郁郁葱葱的龟背竹，叶片肥厚油亮，一看就是精心养护的品种。 它摆放的位置经过了精确计算，恰好卡在监控的一个微小死角，既不挡路，又透着一股精心设计的雅致。 好家伙，连风水都算进去了 盆栽旁，站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物业保安的制服，但那身松垮的衣服，却怎么也藏不住他那如标枪般笔挺的站姿，还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 那眼神根本不是在值班，而是在警戒。 对方看到苏晨，并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那道目光像最精密的扫描仪，从他的头顶一路扫到脚尖，在他刚从鬼手张那里出来时沾上的一点微不可查的尘土上，多停留了零点五秒。 苏晨暗暗吐槽。 这哪是医院保安，这是从中南海保镖训练营里临时拉过来的吧 顾念薇这个疯娘们，效率还真他妈高。 “苏先生。” 男人终于开口，声音平直，没有一丝波澜。 苏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正准备说点什么。 男人却紧接着说出了下一句：“根据顾小姐制定的‘承光’安保协议，需要对您进行一次例行安全检查，请您配合。” 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金属探测仪。 苏晨的笑容僵在脸上。 安检 我回自己妹妹的病房，还需要安检 他扭头看了一眼走廊的另一头，电梯口的位置，同样站着一个一模一样的“保安”。 两道视线，一前一后，将他夹在中间。 这他妈哪里是保护。 这分明是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 苏晨默默地伸开双臂，像是在配合机场最严格的安检。 检查完毕，保安后退半步，微微颔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晨脸上那点无害的笑容已经懒得再挂上，他面无表情地推开病房的门，将那个冰冷的世界关在身后。 妹妹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 床头柜上，多了一个崭新的、造型极简的银白色机器，正无声地运作着，连指示灯都设计得极为柔和，不打扰睡眠。 从来没见过的机器，市价不清楚，反正看着很高端。 “哥” 苏雪儿被轻微的开门声惊醒，看到是苏晨，紧绷的小脸立刻放松下来，露出安心的笑容。 “你回来啦。”她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小秘密，“哥，刚才新来了一位王阿姨，说是念薇姐请来的护工，人特别特别好，照顾得可细心了。” 苏晨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还问了我好多事呢，”苏雪儿的眼睛亮晶晶的，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问你平时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还问我们小时候的事，说想多了解一下你，以后好跟你相处。” 警报声，在苏晨的脑子里疯狂拉响。 顾念薇的渗透，已经无孔不入，直接深入到了他的安全区内部。 她这是要通过妹妹，把他的人生履历，从头到尾，翻个底朝天！ 他脸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她就是太紧张了，怕我照顾不好你，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你讨厌。” “怎么会，念薇姐人那么好。”苏雪儿开心地说。 “我先去洗把脸。”苏晨找了个借口，起身走向病房内的独立卫生间。 在与走廊门错身的瞬间，他用手机黑色的屏幕当镜子，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捕捉到了门外那个“保安”的动作。 对方正对着衣领，嘴唇微动，用一种几不可闻的声音低声汇报。 苏晨的听觉，将那声音一字不差地传入耳中。 “目标返回，已进入病房二十三分钟，情绪……稳定。” 苏晨的后槽牙，无声地咬合了一下。 连他的情绪，都成了一项需要被监控和汇报的数据。 他陪着妹妹聊了会儿天，聊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轻松。 可眼皮却越来越沉。 鬼手张那里的精神紧绷，顾念薇这里的天罗地网，像两座大山，彻底压垮了他最后一丝精力。 不知不觉间，他靠在床边的椅子上，睡着了。 在梦里，他看见自己被无数条看不见的丝线捆绑着，线的另一头，分别握在秦若霜和顾念薇的手里。 两个女人同时用力，慢慢把自己拉扯得越来越紧，直到自己喘不过气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