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迷雾灯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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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寒冬，岁末的京城却被日益浓烈的年节气氛逐渐包裹。街巷两侧，各式各样的花灯雏形已然挂起，手巧的艺人当街展示着精美的剪纸窗花，空气中飘荡着糖瓜、炸馓子、腊肉的混合香气，孩童们追逐嬉闹的笑声冲淡了冬日的萧瑟。 然而，在这片看似升平的景象之下，大理寺与锦衣卫核心的几人，心却如同揣着冰块。 镜月湖案如同石沉大海，自那日档案库遭遇神秘老宦官后，明面上的线索几乎全部中断。那本机关图谱虽精妙，却更像是一种炫耀式的展示，而非直接证据。赝品玉佩的来源、女尸的真实身份、凶手的目的……一切仍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时间拖得越久，对隐藏在暗处的对手越有利，而对被阴影笼罩的赵彦茹而言，每一日都是煎熬。 转眼便是上元佳节。 今年因北方战事暂歇，风调雨顺，永乐帝龙心大悦，特下旨意，欲与民同乐。京城取消了三日的宵禁，各主要街道灯火彻夜不熄，盛况空前。 “引蛇出洞。”梁铮于书房中，指尖划过京城舆图上标注的灯会核心区域，语气斩钉截铁。窗外，零星雪花飘落，更衬得他目光冷冽，“凶手以玉佩设局，无论其最终目标为何，必然密切关注着玉佩的动向，甚至可能就在我们左近，窥伺反应。如今明面调查受阻，唯有以此为契机，逼其现身。” 计划迅速商定：由秦泰安排精锐便衣护卫，混入汹涌人潮之中。赵彦茹将佩戴那枚真的鸾鸟玉佩，与元元结伴，如同寻常官家女眷一般，出现在最繁华的东华门大街赏灯。梁铮与秦泰则一明一暗，就近策应。 “此举太过冒险！”秦泰眉头紧锁，语气中是压不住的担忧与抗拒。他看向身旁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的赵彦茹，下意识地想去握她的手，伸到一半却又生生止住，只硬邦邦地道，“灯会人流如织，龙蛇混杂，万一有失……” 赵彦茹却轻轻打断了他，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夫君，无妨。终日躲藏，提心吊胆，并非长久之计。既是冲着我来的，躲是躲不掉的。不如……不如就此了断。”她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罕见的坚毅，看向秦泰，又看向元元，“只是……有劳诸位了。” 秦泰看着妻子强作镇定的模样，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重重一点头，所有担忧与叮嘱都化为了眼中更深的决绝与凌厉：“我会安排好人手。你……务必紧跟梁夫人，寸步不离。” 上元之夜，果然火树银花，倾城狂欢。东华门大街仿佛成了一条流动的光河，各式巧夺天工的花灯争奇斗艳：巨大的鳌山灯、旋转的走马灯、精致的莲花灯、栩栩如生的生肖灯……将夜空映照得恍如白昼。摩肩接踵的人流欢声笑语，小贩的叫卖声、杂耍艺人的喝彩声、孩童的惊呼声汇成一片沸腾的海洋。 元元与赵彦茹并肩而行，皆披着厚实的斗篷，风帽遮住了大半容颜。元元心中警惕，目光却看似随意地流连于两侧的花灯，实则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人群。 赵彦茹微垂着头，手不自觉地按在胸前斗篷之下，那里贴身藏着那枚温热的鸾鸟玉佩。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手心里全是冷汗。秦泰安排的护卫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散布四周，却时刻保持着警惕。 梁铮在不远处的一个茶楼雅间凭窗而立，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下方涌动的人潮。秦泰则如同幽灵般，隐在更暗处的巷口阴影里，周身气息冰冷，与周围的喜庆格格不入。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切似乎平静如常。猜灯谜的、买糖人的、看杂耍的……人群熙攘，并无异状。 就在元元几乎要以为今夜将无功而返时，一阵若有似无的、极其特殊的香气，随风飘入了她的鼻尖。 那香气很淡，混合在浓烈的食物香气和烟火气中，几乎难以察觉。但元元却猛地一怔——这味道，与她从女尸指甲缝中提取出的那些奇异香料颗粒，在经过酒精灯微微烘烤后散发出的气味，极其相似！ 她立刻循着香味来源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带着憨厚笑脸面具的摊主，正在售卖各种式样的香囊。他的摊位前围着几个年轻女子，正嘻嘻哈哈地挑选着。 “彦茹，我们去那边看看香囊可好”元元立刻挽住赵彦茹的胳膊，语气轻松自然，手指却微微用力，递过一个警惕的眼神。 赵彦茹会意，点了点头。 两人状似随意地走近那个摊位。元元假意挑选香囊，拿起一个凑近鼻尖细闻——没错！就是这种香气！虽然混合了其他花香作为掩饰，但那股独特的、略带辛辣又有一丝冰冷的底味，绝不会错！ 她强压住心中的激动，一边与摊主讨价还价，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打量对方。摊主穿着普通的棉布袄子，戴着覆盖全脸的笑脸面具，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有些闷哑，听不出年纪大小，只能看出身形中等，动作利落。 买下一个香囊后，元元挽着赵彦茹若无其事地离开。走出十几步，她迅速对隐藏在附近的一名护卫打了个极隐秘的手势——盯住那个香囊摊主！ 然而，就在她打出手势的瞬间，那个摊主似乎有所察觉，突然收起摊位上的布幔，动作快得惊人，转身就钻入了旁边一条更加拥挤狭窄的小巷！ “不好！”元元低呼一声，也顾不得许多，对赵彦茹急道，“你在此稍等，护卫马上过来！”说罢，提起裙摆，迅速追入那条小巷！她绝不能放过这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梁铮和暗处的秦泰也同时发现了异动，立刻行动！ 小巷昏暗狭窄，两侧是高高的院墙，悬挂的灯笼稀少，光线晦暗不明。前方那个戴着笑脸面具的身影在人群中灵活地穿梭，速度极快。元元紧追不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抓住他！ 追至一个岔路口，人影一晃，似乎钻进了另一条更深的死胡同。元元不及细想，跟着冲了进去！ 胡同深处堆放着杂物，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元元刚冲进去，还未来得及适应黑暗，突然，旁边阴影里猛地伸出一只手，快如闪电，直扣她的咽喉！那手法刁钻凌厉，带着一种绝非传统武术的、简洁而高效的擒拿技巧！ 元元心中大骇，下意识地侧身格挡，同时惊呼出声：“唔！” 对方的力道大得惊人，而且招式极为怪异，一抓不中，另一只手已如毒蛇般袭向她肋下要害！动作间，竟带着几分现代军警格斗术的影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凌厉的破空之声袭来！紧接着是“砰”的一声闷响！ 袭击者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袭向元元的手被一枚疾射而来的铜钱精准击中，力道之大，让他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 “元元！”梁铮的身影如同疾风般掠至，瞬间将元元护在身后，目光如寒冰利刃，锁定前方黑暗中那道模糊的身影。 袭击者见状，毫不恋战，身形一矮，如同鬼魅般借着一堆杂物的掩护，几个起落便翻上了高墙，迅速消失在墙头浓郁的夜色之中，只留下一片空寂和弥漫的尘埃。 梁铮没有立刻去追，他首要确保元元的安全。他迅速转身，扶住惊魂未定的元元：“受伤没有” 元元摇摇头，心脏仍在狂跳，气息不稳：“没…没有…他…他的身手…很奇怪…” 秦泰也带着人赶到了，脸色铁青地看着袭击者消失的墙头，眼中杀意沸腾：“让他跑了！”他立刻挥手，命令手下：“搜！封锁附近所有巷道！他肯定没跑远！” 然而，众人心中都清楚，在如此复杂混乱的环境下，抓住那个显然早有准备、且身手诡异狡猾的袭击者，希望渺茫。 元元靠在梁铮怀中，慢慢平复呼吸，脑中飞速回放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短短一瞬。那奇特的擒拿手法，那高效凌厉的攻击方式……绝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武术体系！ 那个卖香囊的摊主，那个身手诡异的袭击者……他不仅拥有那特殊的香料，似乎还掌握着……来自现代的格斗技巧 这个发现，让原本就迷雾重重的案件，变得更加诡谲莫测。皮卡丘的保证言犹在耳，那这些现代痕迹，又从何而来 上元灯会的喧嚣欢乐仿佛被隔绝在了高墙之外，这条黑暗的死胡同里，只剩下冰冷的谜团和无声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