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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的微光，终于刺破了长夜的黑暗。 金色的阳光，倾洒在这座满目疮痍的京畿卫大营之上，却没能带来丝毫的暖意，反而将一夜的血腥与杀戮，照得更加清晰刺目。 空气中弥漫着血、火和死亡混合在一起的浓重气味。 校场之上，数千名降兵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如同一片被霜打过的庄稼。他们的兵器被收缴，堆成了数座小山，在晨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另一边，幸存的京畿卫将士们，正默默地为死去的同袍收敛尸身。他们人人带伤，脸上写满了疲惫，但那挺直的腰杆和重新燃起光亮的眼神，却宣告着这支军队，已经从地狱中，爬了回来。 凤千羽站在高高的帅台上，目光平静地俯瞰着这一切。 一夜的激战，对她的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的思绪，早已飞出了这座大营，落向了那座被迷雾笼罩的，更大的棋盘。 “王妃。” 独臂的赵无极，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甲胄，大步走了上来。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尚未褪尽的激动与亢奋。 “伤亡清点完了吗”凤千羽没有回头，声音清冷。 赵无极的声音沉了下去：“我京畿卫原有将士三千，昨夜一战，战死一千二百余人，重伤三百，剩下的……还能再战者，不足一千五百人。” 凤千羽沉默了片刻。 “把所有牺牲的弟兄，都好生安葬。抚恤，加倍。” “是！”赵无极重重地点头，随即又道，“王妃，您派去迎接陛下的人，回来了。陛下……陛下的龙驾，已至营外！” 听到这个消息，赵无极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凤千羽转过身，看向大营门口的方向。 “走，随我，恭迎圣驾！” …… 京畿卫大营的正门，缓缓打开。 赵无极一马当先，带着所有还能站立的京畿卫将士，列队而出。他们盔甲残破，队列也算不上整齐，却带着一股百战余生的惨烈与悲壮。 营门之外，一小队风尘仆仆的骑兵，护卫着一位身着明黄常服的中年男子，正静静地伫立着。 没有仪仗，没有龙辇，没有前呼后拥。 东陵国的皇帝，凤云天，就那么骑在一匹普通的战马上，神情憔备，双鬓染霜，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当他看到营门大开，看到那为首的独臂将军，看到那一张张熟悉而忠诚的面孔时，这位九五之尊的眼眶，瞬间红了。 “臣，京畿卫统领赵无极，率麾下将士……” 赵无极翻身下马，就要跪地行礼，声音已然哽咽。 “爱卿！” 凤云天却猛地策马上前，翻身下马，一把将他死死扶住。 “爱卿何罪之有！是朕，是朕愧对你们，愧对满朝文武，愧对这京城百姓啊！” 这位皇帝，看着赵无极空荡荡的左袖，看着他身后那些缠着绷带，拄着兵刃的将士，虎目之中，泪光闪动。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重重地拍了拍赵无极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陛下，王妃殿下在此。”赵无极侧过身，露出了他身后，同样一身戎装，神情淡漠的凤千羽。 凤云天看向自己的这个女儿，眼神无比复杂。有欣慰，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倚重。 “千羽，辛苦你了。” “分内之事。”凤千羽微微颔首，算是行了礼。 “好，好一个分内之事！”凤云天仰天长笑，笑声中却带着无尽的悲凉与决绝，“先进营，朕，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与你们商议！” 帅帐，已经被迅速清理干净。 皇帝凤云天，居于主位。 凤千羽、赵无极、禁军统领，分立两侧。 “如今京中局势，如何”凤云天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赵无极抱拳出列，沉声道：“回陛下，昨夜我等夺回大营，叛将刘莽已授首。但据降兵交代，城中除了林如海的余孽，至少还有三股势力在趁火打劫！其中，以四皇子麾下的西山锐士，最为猖獗！他们……他们已经控制了皇宫的外城！” 四皇子！ 听到这个名字，凤云天的脸上，闪过一丝彻骨的寒意与心痛。 “逆子！”他一拳砸在案几上，咬牙切齿。 “陛下息怒。”凤千羽淡淡开口，“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我们虽然夺回了大营，但兵力有限，且人人带伤。而城中叛军，各自为战，数量依旧在我们之上。若想平叛，单凭我们自己，远远不够。” “王妃的意思是”赵无极问道。 凤千羽的目光，落在了凤云天的身上。 “我们需要一面旗帜。” “一面能够号令天下勤王，让所有忠于陛下，忠于东陵的臣子与军队，都凝聚起来的旗帜！” “这面旗帜，就是陛下的圣旨，就是一篇……” “讨逆檄文！” 凤云天与赵无极的眼中，同时迸发出了一道精光！ 对！ 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大义！ “好！”凤云天猛地站起，“笔墨伺候！朕，要亲笔写下这篇檄文！朕要告诉全天下，谁是忠，谁是奸！谁是国之栋梁，谁是窃国之贼！” 很快，笔墨备好。 凤云天站在案前，提笔挥毫，满腔的悲愤与帝王之怒，尽数倾注于笔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逆贼林如海，结党营私，祸乱朝纲；叛将刘莽，背信弃义，残害同袍！更有逆子凤景瑞，狼子野心，包藏祸心，趁国难当头，不思报国，反图谋逆，实乃天地不容，人神共愤！” “……” “今有京畿卫统领赵无极，忠勇无双，血战不退！鬼王妃凤千羽，临危受命，力挽狂澜！已于昨夜，光复京畿大营，斩杀叛首刘莽！” “朕，现号令京城内外，所有忠义之士，凡我东陵子民，皆可拿起刀兵，共讨国贼！凡斩杀叛军将领者，官升三级！凡助朝廷平叛者，赏千金，封万户！” “降者不究，抗者必诛！” “钦此！” 最后一个字落下，凤云天手中的狼毫，也“啪”的一声，被生生折断！ “来人！”凤千羽上前一步，拿起那份墨迹未干，却字字带着杀伐之气的檄文，冷声下令。 “将檄文抄录百份，绑于箭上！传令下去，半个时辰后，在帅台之上，当着所有降兵的面，宣读檄文！” “同时，向城中各处，发射檄文！我要让这京城之中，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到陛下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 京畿卫大营，中央帅台之上。 凤云天身着帝王冕服，神情肃穆，立于高台。他的身侧，是一身戎装，杀气凛然的凤千羽，和拄着长枪，如山岳般沉稳的独臂将军赵无极。 台下，是上千名忠勇的京畿卫将士，和数千名跪地臣服的降兵。 “宣——！” 一名嗓门洪亮的校尉，展开檄文，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篇讨逆檄文，一字一句地，高声诵读出来。 激昂慷慨，杀气腾腾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营的上空。 台下的京畿卫将士，听得热血沸腾，齐声高呼：“共讨国贼！共讨国贼！” 而那些降兵，则是个个面如死灰，身体筛糠般地颤抖。 - 也就在此时，大营的四面八方，上百支绑着檄文的箭矢，带着尖锐的呼啸声，被强弓射向了天空，如同一阵金色的雨，散向了京城的各个方向。 凤千羽看着那些飞向远方的檄文，眼神冰冷。 她知道，这篇檄文，是一颗种子。 它将在这座混乱的城市里，点燃无数或观望，或犹豫，或忠诚的心。 京城的天，要彻底变了。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上了帅台，脸上带着极度的惊恐。 “报——！” “王妃！陛下！大事不好！” “皇宫……皇宫的午门，被攻破了！” “四皇子，他……他拥立了淑贵妃，登……登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