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辟谷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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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跟着陈执事，穿过喧嚣的杂役区，走向丹房深处。越往里走，空气中药香愈发浓郁精纯，温度也略微升高，隐隐能听到一些丹室内传来的沉闷火焰嗡鸣和药液沸腾的细微声响。 学徒区并非独立的丹室，而是一处更为宽敞明亮的大厅，厅内整齐排列着数十个半人高的青铜丹炉，炉下连接着地火口，由简单的阵法控制火力。此刻，约有二三十名年纪不一的学徒正在忙碌，有的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丹炉下的火焰，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控火阵盘；有的则在旁边的石台上，对照着玉简，仔细称量、配伍药材；还有的正在清理刚使用过的丹炉，动作麻利。 他们的穿着与杂役弟子不同，是统一的浅青色学徒服，神色间大多带着专注和疲惫，但眼神里有一种杂役弟子没有的光彩——那是接触到了核心技艺的希望。 陈执事将沈若带到一个看起来颇为老成、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男学徒面前：“赵明，这是新来的学徒沈若，王师叔亲自点名让她过来，先跟着你学习看管火候，熟悉基础药性。你带带她。” 名叫赵明的学徒抬起头，面容普通，但眼神沉稳。他快速打量了一下沈若，看到她练气八层的修为和过于出色的容貌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点了点头：“是，陈执事。” 陈执事又对沈若交代了几句规矩，便转身离开了。 赵明对沈若的态度不冷不热，公事公办：“看管地火是炼丹的基础，也是最考验耐心和感知的。不同的丹药，甚至同一丹药的不同阶段，对火候的要求都天差地别。稍有不慎，轻则药效大减，重则整炉尽毁。你先看我如何操控这个控火阵盘。” 他指着自己负责的一个丹炉下方那个刻着复杂纹路的青铜圆盘：“这是最基础的一阶控火阵，通过注入灵力多少和频率，调节地火出口的大小和稳定程度。你试着将一丝灵力注入其中，感受一下。” 沈若依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阵盘边缘，一丝精纯的灵力缓缓渡入。 刹那间，她的感知通过阵盘，清晰地“看”到了下方那汹涌澎湃的地火之力！狂暴、炽烈、充满毁灭性，仅仅是通过阵盘感知，都让她指尖微微发烫。而控火阵盘的作用，就是将这狂暴的力量，驯服成炼丹所需的温顺火焰。 赵明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通常新学徒第一次接触控火阵，都会被地火的狂暴吓一跳，灵力输入都会不稳，但沈若的灵力却异常平稳，甚至……过于平稳了，仿佛对那狂暴的地火之力毫无感觉。 “感受地火的强度。然后，尝试用你的灵力，引导它，将火焰控制在一指高，保持稳定。”赵明压下惊讶，继续指导。 沈若屏息凝神，《五行蕴灵诀》悄然运转。她对灵力的精细操控力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那丝渡入阵盘的灵力，如同最灵巧的手，精准地拨动着阵法的纹路，下方咆哮的地火仿佛被无形的手轻轻按住，躁动的火舌迅速收敛，乖乖地维持在丹炉底部，稳定地燃烧着，高度恰好一指，没有丝毫跳动。 赵明眼中的惊讶变成了震惊！这控火能力……简直不像个新手！如此快就能掌握诀窍，并将火焰控制得如此稳定他自问自己当初也花了足足三天才能勉强做到这种程度！ “你……以前接触过控火”赵明忍不住问道。 沈若收回手指，微微摇头，语气带着适当的谦逊：“未曾接触过。只是弟子灵力属性偏水木，于操控之上或许稍有优势。”她再次将功劳推给了模糊的“天赋”。 赵明将信将疑，但也没再多问，只是态度明显认真了许多：“很好。既然你有此天赋，更需勤加练习。控火并非一味求稳，更要懂得变化。你看这玉简，里面记录了‘辟谷丹’炼制过程中三个不同的火候阶段，你尝试着操控地火进行转换。” 他将一枚记载着辟谷丹基础丹方和火候要诀的玉简递给沈若。 辟谷丹是最基础的一阶丹药，炼制相对简单，但正是基础，才最见功夫。 沈若接过玉简，神识沉入，迅速将里面的内容记下。辟谷丹只需三种材料：黄精、茯苓、灵谷粉。火候分三个阶段：先武火融化凝练，再文火慢熬祛杂，最后武火收汁成丹。每个阶段对火焰的温度、力度、稳定性要求都不同。 她再次将手按在控火阵盘上，闭目感知。 这一次，她不仅仅是操控，更是在用《五行蕴灵诀》带来的超凡感知，去体会地火之力在不同强度下的细微差别，去感受丹炉底部温度的变化。 她开始按照玉简要求，操控火焰。 武火起！火焰猛地窜高，炽烈狂放，丹炉底部很快变得通红！ 转换文火！火焰骤然收敛，变得温和而持久，如烛火摇曳，保持着一个恒定的温度。 再转武火收汁！火焰再次升腾，却比最初多了一份精准的控制力，恰到好处地将炉内药液凝聚收干！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火焰转换间没有丝毫滞涩和突兀，仿佛演练了千百遍一般熟练！ 赵明已经看得目瞪口呆，周围几个注意到这边情况的学徒也投来了惊疑不定的目光。这是哪里来的怪物新人！ 沈若睁开眼，看到赵明的表情，心中了然，脸上却适当地露出一丝不确定：“赵师兄，我做得可对” 赵明深吸一口气，复杂地看着她：“……对，非常对。”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请教意味，“你是如何做到转换如此流畅的尤其是在文火转武火的瞬间，那股爆发力控制得恰到好处，丝毫没有冲击到丹炉内药液的感觉。” 沈若沉吟片刻，道：“弟子只是觉得，地火虽暴烈，亦有其‘韵律’。转换之时，并非强行压制或催谷，而是……顺势引导。如同引导溪流，感知其流向，在需要时轻轻推开或合拢闸门，而非筑坝硬挡。”她将《五行蕴灵诀》中调和五行灵力的理念，用在了控火上。 赵明听得似懂非懂，但觉得其中蕴含的道理极其高深，不由得对沈若更高看了一眼。 接下来的日子，沈若便留在了学徒区。她依旧沉默寡言，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和练习中。 白天，她除了完成赵明交代的控火练习，便是如饥似渴地记忆各种基础药材的药性、相生相克之理、处理手法。学徒区有大量基础丹方玉简可以借阅，虽然都是辟谷丹、回气散、止血膏之类的一阶丹药，但她来者不拒，一一牢记于心，并在脑海中不断模拟推演炼制过程。 偶尔，王丹师会来学徒区转一圈。他看到沈若几乎恐怖的进步速度，眼中的赞赏和惊讶越来越浓。但他并未过多干预，只是有时会随口提点一两句关于某种药材的特性，或是某种常见炼丹失误的缘由，每一次都让沈若茅塞顿开。 沈若知道，这是王丹师在观察和考验她。她更加努力，表现得既天赋卓绝，又勤奋踏实，分寸掌握得极好。 一个月后。 沈若对学徒区所有基础丹方都已烂熟于心，控火技巧更是达到了令所有学徒望尘莫及的地步。她甚至能通过丹炉气孔逸散出的极细微药气变化，判断出炉内丹药的大致情况。 这一日，王丹师再次来到学徒区，直接走到了沈若面前。 “辟谷丹的药材和处理手法，可熟悉了”王丹师淡淡问道。 沈若心中一动，恭声回答：“回禀师叔，弟子已牢记。” “嗯。”王丹师指了指旁边一个空闲的丹炉，“今日，你便开炉炼制一炉辟谷丹吧。赵明，你在一旁看着。” 整个学徒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沈若身上！ 第一次实际炼丹！虽然只是最基础的辟谷丹，但意义非凡！这代表王丹师认可了她基础阶段的学习，允许她进行实践了！ 赵明连忙应下，也有些紧张和期待。 沈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眼神迅速变得沉静如水。她走到丹炉前，先是对丹炉行了一礼——这是对炼丹之道的敬畏。然后，熟练地生起地火，预热丹炉。 她的动作有条不紊，丝毫不见新手的慌乱。预热完成后，她按照顺序，将处理好的黄精、茯苓、灵谷粉依次投入丹炉。 神识高度集中，《五行蕴灵诀》运转到极致。她的感知牢牢锁定丹炉内的每一分变化。 药材在武火下迅速融化、混合，发出“滋滋”的声响。 转为文火，药液慢慢沸腾，杂质被一点点祛除，药香逐渐纯正。 最后武火收汁！炉内药液翻滚凝聚，温度急剧升高！ 就在这时，沈若敏锐地感知到，由于灵谷粉投放时稍有偏差，导致炉内药力融合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平衡，在高温收汁阶段有爆散的风险！ 若是普通学徒，定然无法察觉，等到丹毁才发现就晚了！ 但沈若动了！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左手迅速在控火阵盘上一点，火焰温度瞬间极其微妙地降低了半分，右手同时凌空对着丹炉一拍，一股极其精纯温和的木灵气透过炉壁渗入，恰到好处地抚平了那丝躁动的药力！ 这一手精准的干预，快如闪电，妙到毫巅！看得旁边的赵明眼花缭乱，王丹师眼中则是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嗡—— 丹炉轻轻一震，一股纯正的药香弥漫开来。 火焰熄灭。 沈若小心翼翼打开炉盖，只见炉底躺着十二颗圆润光滑、色泽均匀的淡黄色辟谷丹，每一颗都莹润饱满，丹晕内敛。 一炉十二丹，满丹！而且成色极佳，几乎是完美品质的辟谷丹！ “这……这真是第一次炼丹”有学徒忍不住失声惊呼，满脸难以置信。 赵明也是倒吸一口凉气，第一次炼丹就满丹还是完美品质这简直闻所未闻！ 王丹师走上前，捻起一颗辟谷丹，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尖嗅了嗅，脸上终于露出了明显的笑容，连连点头：“好！好！好！灵力干预，调和药性！你这丫头，果然是个炼丹的天才！” 他看向沈若的目光，充满了捡到宝的喜悦：“从今日起，你便正式跟随老夫学习炼丹。辟谷丹既然已掌握，明日开始，学习炼制回气散！” “多谢师叔栽培！”沈若深深一礼，心中亦是澎湃不已。她知道，自己终于真正踏入了丹道之门！ 然而，她并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天赋”很大程度上源于《五行蕴灵诀》。辟谷丹只是起点，未来的路还很长，更复杂的丹药，更精深的丹道知识，还在前方等待着她。 但此刻，她握着那十二颗亲手炼制的、尚带余温的辟谷丹，仿佛握住了通往未来的钥匙。 夜色下，客栈中的沈若，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她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丹炉的温度，和那成功凝丹时玄妙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