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最后的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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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像是在冰冷的海底挣扎上浮。 剧痛是首先回归的感觉，从右肩炸开，蔓延至半边麻木的身体，与电击后的肌肉痉挛交织在一起，啃噬着每一根神经。 耳边是混乱的嗡鸣，夹杂着模糊的人声、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某种医疗设备规律的“滴滴”声。 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眼的白光让我瞬间眯起了眼。 不是密室那惨白或幽暗的光，是医院病房里那种干净、却毫无温度的光。 “她醒了！” 一个带着惊喜的女声响起，是李倩。 她的脸出现在视野上方，眼圈红肿，但精神似乎稳定了一些。 视线逐渐清晰。 我躺在一张病床上，右肩和手臂被厚厚的绷带固定着，身上连接着监护仪的导线。 病房很安静，除了李倩，还有穿着制服的警察守在门口。 “林宴，你感觉怎么样” 一个温和的男声问道。我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一位面容沉稳、眼神锐利的中年警官站在床边。 “还……死不了。”我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医生检查了一下我的瞳孔和监护仪数据，对警官点了点头：“生命体征稳定，但需要静养，电击和失血造成的影响不小。” 警官表示理解，然后看向我：“林宴同志，我是市刑侦支队的陈国锋。你现在感觉能回答几个问题吗我们需要尽快了解里面的情况。” 我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浑身疼痛，但大脑在镇痛剂的作用下异常清醒，密室里发生的一切如同烙印，清晰无比。 “其他……其他人怎么样”我首先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陈警官神色凝重：“赵强腿部中弹，没有生命危险，正在手术。孙浩和李倩受了惊吓，有些皮外伤，没有大碍。张莉……也就是张姐，我们已经控制，她情绪很不稳定。王曜，真名王耀，还有那个代号‘豹哥’的嫌犯，都已确认死亡。” 王耀和豹哥都死了……一个被电流烧焦，一个被我一—我闭上眼，压下胃里翻涌的不适。 那个蒙面年轻人呢我没有问，想必也落网了。 “警察……怎么找到我们的”这是我一直的疑问。 陈警官解释道：“我们接到了两个报警。第一个是密室场馆注册法人，也就是那个被绑在控制室椅子上杀害的真正管理员，他安装的隐秘报警系统被触发。第二个……” 他顿了顿，目光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是一个匿名电话，使用了高度加密频道，直接接通了指挥中心，提供了非常具体的定位和内部结构信息。” 匿名电话高度加密我心头一跳。 是谁孙浩他之前表现出不寻常的冷静。还是……另有其人 “我们在控制室找到了核心证据，包括他们准备爆破的装置，以及大量窃取、准备转移的商业机密和数据。” 陈警官继续说道，语气严肃，“这是一个组织严密、手段极其凶残的犯罪团伙，目标不仅仅是你们公司，还涉及多项经济犯罪和……可能的间谍活动。你们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奇迹……我脑海里闪过通道里那根噼啪作响的电缆，赵强扑出来的身影，还有那决定性的、同归于尽般的一甩。 “王耀……他冒充了王明宇，真正的小王……” “我们找到了王明宇先生的遗体。” 陈警官的声音低沉下去，“在密室一个隐藏的冷库里。死亡时间比李默更早。” 果然……那个热情洋溢、喜欢解密的技术宅，早在游戏开始前，就已经成了这场阴谋的第一个牺牲品。 一股悲凉和愤怒涌上心头。 陈警官又询问了一些细节，关于密室的布局、王耀和豹哥的对话、张姐的供词，以及我在通道里的发现。 我尽可能清晰地回答，略去了自己某些过于“本能”的反应细节。 当问到我是如何最终制服豹哥时，我沉默了半晌，才简单说道：“他开枪打伤了赵强，想杀我。我碰到了漏电的电缆……情急之下，甩到了他身上。” 陈警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追问细节，只是记录了下来。 “你很勇敢，也……很果断。”他的评价听不出太多情绪。 询问持续了将近一小时。 结束时，陈警官合上笔记本，看着我：“林宴同志，你提供了非常关键的信息。好好休息，后续可能还需要你的配合。另外……” 他顿了顿，“鉴于案情的复杂性，以及可能存在的残余风险，我们会安排人手保护你的安全。” 残余风险我立刻明白了。 王耀和豹哥背后那个“大人物”还没揪出来，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记录依旧是隐患。 我们这些幸存者，尤其是可能接触到核心秘密的我，依然是某些人的眼中钉。 警察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李倩。 “林宴……”李倩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感激，有后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可能都……” 她没再说下去。我们都清楚，在那个地狱里，我展现出的不仅仅是勇敢。 “赵强手术成功了吗”我岔开话题。 “嗯，医生说子弹取出来了，没伤到动脉，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李倩点点头，随即又压低声音，带着恐惧，“张姐她……她怎么会……还有王曜，他平时看起来那么……”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淡淡地说，闭上了眼睛。 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耗竭如同潮水般涌来。 李倩见状，也不再打扰，悄悄退出了病房。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监护仪的滴滴声，证明着我还活着。 右肩的疼痛持续传来，但更深的，是一种源自心底的寒意。 张姐为了掩盖罪行和自保，可以毫不犹豫地杀害同事，将我们所有人拖入死地。 王耀，那个伪装成无害同事的恶魔，将我们的恐惧和生命视为玩物。 还有那个隐藏在更深处的、能让王耀和豹哥为之卖命的“大人物”…… 这个世界，远比我想象的更加黑暗和扭曲。 我一直以为自己躲在刑侦小说的世界里旁观罪恶就足够了。 可现在，罪恶直接碾过了我的生活，将我所认知的一切都击得粉碎。 那个在公司里默默无闻、只想隐藏自己的林宴，似乎真的死在了那个密室里。 活下来的这个……是谁 我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看着掌心。 这双手，摸索过死亡的冰冷，紧握过求生的武器，沾染过敌人的鲜血，也引动了致命的电流。 它不再是一双只会在键盘上敲击、只会翻阅书页的手了。 陈警官那句“残余风险”像一根刺，扎在心头。 安全暂时的罢了。只要那些秘密还在，只要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人还在，危险就不会真正远离。 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一名护士端着药盘走了进来。 “林小姐，该吃药了。” 我看着她温和的脸庞，接过药片和水杯。 在仰头咽下药片的瞬间，我透过病房窗户的反射，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了惊恐，没有了茫然，只剩下一种经历过极致黑暗后沉淀下来的、冰冷的平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锐利。 我轻轻摩挲着被绷带固定的右肩。 最后的对峙，或许并不在密室，而是在这里，在我重新踏入的、这个看似光明，实则暗流汹涌的世界。 游戏，换了一个场地。 而我已经准备好，拿起新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