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默行万界道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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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衡之网澄澈如洗，隐患尽除；寂灭之源坐标锁定，强敌蛰伏。星源殿的威望与力量，在李默踏入太初境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万界井然，众生归心，似乎一切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只待积蓄力量，便可发动对归墟之眼的最终远征。 然而，就在凌师兄摩拳擦掌，摇光统筹资源，太上长老推演战术，整个星源殿为终极之战紧张筹备之际，李默却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他将定星盘留于星源殿高台，与混沌星核相伴，以稳定网络核心。自己则只身一人，未携星槎，未告行程，在一个平静的清晨，如同寻常旅人般，悄然离开了星源殿。 只留下一道意念，传于摇光及诸位核心：“网络已固，强敌坐标已明，然我心有惑，需行万里路以明道。殿内诸事，烦请诸位费心。归期不定，勿寻。” 消息传出，星源殿高层一片愕然。 “有惑还有什么惑”凌师兄瞪大了眼睛，百思不得其解，“那老乌龟的巢穴都找到了，直接打过去砸烂不就完了这时候跑去游历什么” 摇光握着李默留下的意念讯息，初时亦是错愕与不解，甚至有一丝被“抛下”的委屈。但她细细品味着李默意念中那份平静却坚定的探寻之意，回想起他突破太初境后那双映照星海却依旧深邃的眼眸，渐渐明悟。 她安抚下躁动的凌师兄与众使者：“默他并非退缩，也非懈怠。恰恰相反，他正是为了应对那最终的‘归墟之眼’，才选择在此刻离开。” 她望向殿外无垠的星空，轻声道：“太初之境，玄之又玄。他所触及的，是宇宙的本源意志。但如何运用这份力量如何确保在直面那最古老的‘虚无’时，自身的‘存在’之道不被污染、不被扭曲这需要验证，需要沉淀，需要在更广阔的天地间，去印证人心、印证万道、印证他心中的‘平衡’，是否真的能承载起终结纪元纷争的重任。这最后的‘惑’，不在外界，在他心中。这万里路，是他的问道之旅，亦是砺心之途。” 太上长老闻言，沉吟许久，终是长叹一声，面露钦佩：“殿主之心境，已非我等所能企及。是啊，力量易得，道心难固。尤其是面对那可能否定一切存在的‘虚无’，若自身之道有一丝瑕疵、一丝犹疑，恐怕未战先溃。此行，必要，亦大勇也。” 玄辰虽然不舍，却也用力点头：“李默哥哥一定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大家，才去历练的！我们要守护好家，等他回来！” 于是，星源殿在短暂的波动后，迅速恢复了秩序。摇光坐镇中枢，协调万界；凌师兄统领巡天军，厉兵秣马；太上长老与各方学者，继续深研克制寂灭之法；玄辰则游走各方，以生命本源滋养网络，安抚众生。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为最终的决战做准备，也等待着他们的领袖，以更圆满的姿态归来。 而此时的李默，早已远离了星源殿的辉煌与喧嚣。 他收敛了所有气息，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封闭”了自身与平衡之网的深层连接，只保留最基本的感知。他不再是星源殿主，不再是大初境的大能，他就像一个最普通的行者，漫步在星海之间。 他有时会化作一名游方郎中，在一个灵气稀薄的小千世界，用最基础的草药和推拿之术，医治凡人的病痛，感受着生命在困顿中挣扎求存的韧性，体会着最朴素的“生”之喜悦。 他有时会扮作一名落魄书生，在一个崇尚诗书的文明星球，与当地的学者辩论经义，听他们讲述历史的兴衰、文化的变迁，观察理念如何塑造文明，又如何被文明所局限。 他也曾潜入某个走向末路的魔道宗门，看着那些被力量与欲望吞噬的灵魂，在癫狂与恐惧中走向毁灭，亲身感受“失衡”所带来的具体而微的悲剧。 他走过新生恒星喷薄出的星云摇篮，见证生命的雏形在混沌中萌发；他也踏足过古老星系冰冷的坟墓，聆听星辰寂灭后残留的、关于存在与虚无的永恒回响。 他不再动用太初境那近乎“言出法随”的力量，甚至很少动用超越凡俗的神通。他用自己的双脚丈量土地，用自己的双眼观察万物，用自己的心灵去体会这宇宙间，最细微也最宏大的“道”。 他看到，光与暗并非只在宏大的界域层面交锋，它们也体现在每一个生灵内心的抉择之间——是选择宽容还是怨恨，是选择秩序还是放纵，是选择希望还是绝望。 他体会到，平衡并非一个静止的点，而是无数矛盾力量在运动中达成的、动态的和谐。就像溪流中的石头，水流（动）与石头（静）相互塑造，才形成了那悦耳的潺潺水声（和谐）。 他感悟到，自己之前所追求的平衡，或许仍带着一丝“执念”，一丝想要将一切掌控在“合理”范围内的“我执”。而真正的太初之道，或许更接近于“无为”——不是无所作为，而是不妄为，是顺应那宇宙最本初的脉动，让万物在其自身的轨道上自然运行，只在必要时，以最微小的干涉，引导其回归“中道”。 他的气息愈发内敛，眼眸中的深邃也逐渐化开，变得如同雨后的天空，清澈而包容。他依旧能感应到那遥远归墟之眼中传来的、冰冷的恶意，但那恶意不再能引起他心神的丝毫波澜，就像清风拂过山岗，自然而然。 这一日，他行至一个名为“忘尘川”的奇异界域。此界法则独特，能悄然侵蚀修行者的记忆与修为，令其沉沦于凡尘琐事，忘却前尘。许多强大的修士在此迷失，最终化作川边一块懵懂的顽石。 李默信步走入忘尘川，感受着那无形无质、却无所不在的遗忘之力缠绕而来。他没有抗拒，反而放开了心神，任由那力量冲刷着自己的记忆长河。 那些辉煌的战役、至高的权柄、玄妙的道境、深情的羁绊……如同沙滩上的字迹，在潮水（遗忘之力）的冲刷下，渐渐模糊、淡去。 然而，当所有的记忆几乎都被洗涤一空，即将归于一片空白时，却有一点最纯粹、最本初的“意念”，如同定海神针般，岿然不动。 那不是任何具体的人、事、物，甚至不是“平衡”、“守护”这类概念。 那是一种……“方向”。 一种对“生”的天然亲近，对“真”的本能追求，对宇宙那蕴含无限可能性的“美”的由衷赞叹。 忘川之水，可以洗去记忆的尘埃，却无法磨灭这源自太初的本真心性。 李默站在忘尘川的尽头，身后是滚滚流逝的遗忘之河，身前是一片空明澄澈的天地。他失去了几乎所有的记忆，却感觉心灵从未如此轻松、如此通透。 他低头，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那面容平凡，眼神却清澈如婴儿，又深邃如古井。 “原来如此……”他轻声自语，嘴角泛起一丝了然的微笑，“我所求之道，不在外物，不在他方，亦不在过往的记忆与未来的期许之中。” “道，在脚下。” 一步踏出，忘尘川的法则在他身后无声退避。他并未恢复那些被洗去的记忆，但他知道，那些经历已然化作养分，融入了他的“道”中。此刻的他，如同初生的赤子，却又承载着遍历万界后的圆融智慧。 他抬头，目光仿佛再次穿透无尽虚空，落在了那片宇宙的终极黑暗——归墟之眼上。 这一次，他的眼中没有了凝重，没有了战意，只有一片平静的了然，以及一丝……淡淡的怜悯。 “是该，回去了。” 他轻声说道，身形渐渐淡化，如同融入清风，消失在忘尘川的尽头。而在他离去的地方，一株蕴含着微弱却无比坚韧生机的小草，破石而出，迎风摇曳。 星源殿的方向，似乎传来了无声的召唤。最终的答案，不在远方，就在那来处，也在那将去的战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