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深夜的外卖与未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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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曜的西装外套还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裹在苏清媛肩头，像一层薄薄的屏障，隔绝了走廊里那些或好奇、或探究、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他的手掌宽大而温热，牢牢牵着她的手腕，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笃定，一步步往前走。 苏清媛的心跳得有些乱，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指尖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的纹路，还有那透过皮肤传来的、稳稳的温度。她低着头，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和他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模样如出一辙。走廊的灯光在地面投下两道拉长的影子，紧紧依偎着，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包裹着。 身后夏语然的哭喊渐渐远了，只剩下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凌乱声响，最后被电梯门“叮”的一声彻底隔绝。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密闭的空间里，雪松的气息愈发清晰，混杂着她身上淡淡的咖啡渍味道，竟不显得突兀。 凌曜按了地下车库的按钮，视线落在她被咖啡沾湿的衬衫领口，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没事” 苏清媛摇摇头，声音还有些发紧：“没事，就是……文件被弄脏了，明天得重新整理。” “让行政部的人加班处理。”凌曜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你跟我回家。” “回家”苏清媛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她住的凌宅客房，算不得是“家”，至少在她心里不算。 凌曜没解释，只是看着电梯门上跳动的数字：“张婶应该还没睡，让她给你煮点东西。” 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是空旷的地下车库，凌曜的黑色轿车就停在不远处。他松开手，率先走了过去，拉开车门：“上车。” 苏清媛迟疑了一下，还是弯腰坐了进去。车内的暖气很足，驱散了她身上的凉意。凌曜坐在驾驶座上，发动车子的瞬间，车载音响里缓缓流出轻柔的纯音乐，打破了沉默。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里，窗外的霓虹灯光一闪而过，在他冷白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苏清媛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刚才在办公室里的画面——夏语然泼过来的咖啡，同事们漠然的眼神，还有凌曜突然出现时，那句带着压迫感的“谁让你动她的” 她其实不是不委屈的。从苏氏破产，从沦为酒店保洁，从签下那份契约开始，她听过太多嘲讽，受过太多白眼，早就学会了把情绪藏在心底，装作无坚不摧的样子。可刚才夏语然的歇斯底里，那些尖锐的辱骂，还是像针一样扎在心上。若不是凌曜及时出现，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控制不住情绪，和夏语然撕破脸。 可他出现了。不仅替她挡下了那巴掌，还当众维护了她，甚至取消了夏语然的权限。这些举动，像一束微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了她灰暗的生活里，让她有些无措，又有些隐秘的悸动。 “在想什么”凌曜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清媛回过神，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明亮，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心事。她慌忙移开视线，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明天的工作。” 凌曜没再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重新专注于开车。车厢里又恢复了沉默，只有轻柔的音乐在流淌。 回到凌宅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客厅里还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壁灯，张婶听见动静，从厨房走了出来：“先生，苏小姐，你们回来了我给你们留了夜宵，要不要热一下” “不用了张婶，”凌曜脱下外套递给她，又指了指苏清媛，“她身上沾了咖啡，你带她去楼上换件干净衣服，再煮点热汤。” “好的先生。”张婶应着，看向苏清媛，“苏小姐，跟我来吧。” 苏清媛点点头，跟着张婶上了楼。张婶给她找了一件凌曜的棉质衬衫，还有一条宽松的家居裤，都是全新的，带着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先生很少在家穿这些，苏小姐你先凑活穿，明天我再把你的衣服送去干洗。” “麻烦张婶了。”苏清媛道了谢，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冲刷着身体，驱散了一身的疲惫和狼狈。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有些发红，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换上凌曜的衬衫，衣服很长，几乎能遮住大腿，袖口卷了好几圈才露出手腕。领口带着他身上的气息，和外套上的雪松味一样，让人心安。 下楼时，凌曜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文件，指尖夹着一支钢笔，时不时在纸上写写画画。客厅里只开了壁灯，暖黄的光线落在他身上，柔和了他平日里冷硬的轮廓，竟透出几分居家的温情。 “苏小姐，汤煮好了。”张婶端着一碗银耳莲子汤走过来，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先生说你今天受了委屈，让我煮点清淡的给你安神。” 苏清媛愣了一下，看向凌曜。他似乎没听见，依旧专注地看着文件，只是指尖的动作顿了顿。 “谢谢张婶。”她拿起勺子，小口喝着汤。银耳炖得软烂，莲子的清甜在舌尖弥漫开来，暖乎乎的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了心底的那点酸涩。 张婶收拾好东西，便轻声退了下去，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里弥漫着汤的香气，还有淡淡的墨香，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苏清媛喝完汤，把碗放在一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凌总，今天……谢谢你。” 凌曜这才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着她穿着自己的衬衫，袖口卷得乱七八糟，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谢我什么” “谢谢你帮我解围，还有……”苏清媛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些流言蜚语的事，“还有文件的事，我明天会尽快整理好的。” “说了让行政部的人处理。”凌曜放下钢笔，身体往后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膝上，“你今晚不用想工作。”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又移开，看向窗外的夜色：“夏语然那边，我会处理，以后她不会再找你麻烦。” “嗯。”苏清媛点点头，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知道凌曜有这个能力，只要他开口，夏语然就算再不甘心，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针对她。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苏清媛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局促。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问问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又觉得有些唐突。他们之间，不过是契约关系，他是雇主，她是助理，他没必要为了她，去得罪夏家。 凌曜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局促，拿起桌上的平板，划了几下，递到她面前：“看看想吃什么。” 苏清媛疑惑地看过去，平板上是外卖软件的界面，各种小吃、夜宵琳琅满目。“现在” “嗯。”凌曜点点头，“张婶已经睡了，我饿了。” 他的语气很自然，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苏清媛看着他，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可她总觉得，他或许不是真的饿了，只是不想让气氛这么尴尬。 她接过平板，指尖有些微凉。翻了几页，看到一家卖小龙虾的店，评分很高，备注里写着“深夜营业，全城配送”。她记得，上次整理凌曜的日程表时，看到过他某天晚上加班，让助理买过这家的小龙虾。 “这家怎么样”她把平板递回去，指了指小龙虾的页面。 凌曜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点了点头：“可以，再加一份蒜蓉粉丝。” 苏清媛应着，下单付款。做完这一切，她把平板放在桌上，心里的局促感消散了一些。 “你也喜欢吃小龙虾”凌曜突然问道。 “还好，”苏清媛笑了笑，那是今天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笑，“以前我爸在的时候，夏天经常带我去吃，他说那家店的小龙虾最入味。” 提到父亲，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苏氏破产后，父亲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至今还在医院里躺着，她很少有机会能再想起那些轻松愉快的日子。 凌曜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没再多问，只是重新拿起了文件，却没再动笔。 外卖送来得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敲响了门。苏清媛起身去开门，接过沉甸甸的外卖袋，一股浓郁的小龙虾香味扑面而来。 她把外卖放在餐桌上，打开盒子，红彤彤的小龙虾堆得满满当当，蒜蓉的香气混合着麻辣的味道，瞬间填满了整个客厅。凌曜也走了过来，拉开椅子坐下。 “没想到这个点还有这么多人点外卖。”苏清媛一边戴一次性手套，一边说道。 “深夜才是放纵的时候。”凌曜也拿起一副手套戴上，指尖灵活地剥开一只小龙虾，去掉虾线，放在盘子里。 苏清媛愣了一下，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里，凌曜这样的人，应该从来不会吃这种需要动手、又有些油腻的食物。 “你经常吃”她忍不住问道。 “偶尔。”凌曜淡淡道，又剥开一只，依旧放在盘子里，“加班的时候，没时间吃正餐，就点这个。” 他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小龙虾上，手指的动作没停，剥好的小龙虾一只只堆在盘子里，渐渐堆成了一小堆。苏清媛看着那些剥好的虾，又看了看他，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流。 她没说话，只是拿起一只小龙虾，慢慢剥着。以前和父亲一起吃的时候，父亲也是这样，把剥好的虾都放在她盘子里，看着她吃。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温暖又陌生。 两人安静地吃着，没有人说话，却并不觉得尴尬。小龙虾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窗外的夜色浓稠，屋内的灯光温暖，这样的场景，温馨得不像他们之间该有的样子。 苏清媛吃了几只，就觉得有些饱了。她放下手套，看着凌曜还在剥虾，他吃得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剥，剥好的虾都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 “我吃不下了，凌总。”她轻声说道。 凌曜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盘子里的虾，没说什么，只是把最后一只剥好的虾放进去，然后摘下了手套。 “你好像……很会剥虾。”苏清媛没话找话地说道。 “以前练的。”凌曜拿起纸巾擦了擦手，语气平淡。 “练的”苏清媛有些好奇。 凌曜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回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小时候，我妈喜欢吃小龙虾，但是不会剥，每次都是我剥给她吃。” 这是苏清媛第一次听到他提起自己的母亲。她知道凌曜的家庭背景不简单，凌老爷子对他要求严格，却从未听过他提起过父母。从他的语气里，她听不出太多情绪，却总觉得，那背后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你妈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问下去。她知道，凌曜的防备心很重，能对她说这些，已经算是破例了。 “她在我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凌曜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心脏病。” 苏清媛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十岁，正是需要父母陪伴的年纪，他却失去了母亲。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凌曜的性格会这么冷硬，为什么他总是独来独往，或许，是因为从小就习惯了没有温暖的日子。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她有些愧疚地说道。 “没什么。”凌曜摇摇头，看向她，“都过去了。” 他的目光很深，像是藏着一片沉寂的海。苏清媛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冷漠。他也有柔软的地方，也有不愿提起的过往，只是被厚厚的铠甲包裹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我小时候，也经常生病。”苏清媛轻声说道，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那时候我妈工作忙，没时间陪我，都是我爸带我去医院。他总是说，媛媛要坚强，不能轻易哭。”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可是每次打针的时候，我还是会哭，我爸就会给我买一根棒棒糖，说吃完棒棒糖，疼痛就飞走了。” 凌曜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落在她脸上，认真地听着。 “后来我长大了，就再也没哭过了。”苏清媛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尤其是苏氏破产之后，我告诉自己，必须坚强，不能倒下，不然我爸妈怎么办。” 这些话，她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在别人面前，她要么是高傲的苏家大小姐，要么是隐忍的契约助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卸下所有的防备，说出自己的脆弱。 或许是因为今晚的夜色太温柔，或许是因为小龙虾的香味太让人放松，又或许，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让她觉得可以暂时放下伪装。 凌曜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不用一直坚强。”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苏清媛的心湖里，泛起圈圈涟漪。 “偶尔示弱，也没关系。”他看着她，眼底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在这里，你可以不用假装。” “在这里”——指的是凌宅还是指他身边 苏清媛抬头看向他，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理解，看到了包容，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嗯”。 夜色越来越深，餐桌上的小龙虾已经凉了，蒜蓉的香味也淡了些。凌曜起身收拾餐桌，苏清媛也连忙站起来帮忙。 “我来吧。”凌曜拦住她，“你去休息。” “可是……” “听话。”凌曜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却并不让人反感。 苏清媛只好停下脚步，看着他把外卖盒一个个打包好，扔进垃圾桶，又拿起抹布擦拭餐桌。他做这些家务的时候，动作不算熟练，却很认真，和他工作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心里的某个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这份契约关系，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凌曜收拾完，转过身，看到她还站在那里，眉头微蹙：“怎么还不去睡” “我……”苏清媛犹豫了一下，“凌总，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什么话” “就是……在这里，可以不用假装。” 凌曜看着她，沉默了几秒，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真的。” 苏清媛的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带着淡淡的暖意。她笑了笑，那笑容比刚才吃小龙虾时更灿烂，也更轻松：“好，那我去休息了。凌总，你也早点睡。” “嗯。”凌曜看着她走上楼梯，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收回目光。 他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月光。月光皎洁，洒在庭院里的草坪上，一片银白。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帮我查一下，苏清媛父亲的病情，还有……最好的心脏科医生。”凌曜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凌总，你查这个做什么”对方有些疑惑。 “照做就是。”凌曜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依旧站在窗前，月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映出他眼底深处的温柔。刚才苏清媛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时，眼底的怀念和脆弱，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他十岁失去母亲，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给过他温暖。凌老爷子对他只有严苛的要求，教会他如何在商场上厮杀，如何变得强大，却从未教过他如何去爱，如何去温暖别人。 遇到苏清媛，是个意外。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她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那份契约，不过是一场交易。可相处下来，他发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骨子里有着惊人的韧性。她经历了家道中落，却没有被打垮；面对羞辱和刁难，也从未真正低头。 她像一株生长在石缝里的野草，看似不起眼，却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在绝境中也能努力向上生长。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在意她的情绪，在意她的安危。看到她被夏语然欺负，他会生气；看到她强装坚强，他会心疼；看到她露出真心的笑容，他会觉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