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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之中，光线柔和。 夜宸缓缓睁开眼，那双曾经只剩下麻木和隐忍的眸子里，此刻却如深潭古井，倒映着因果流转的幽光。他刚刚“看”完了赵峰被押往思过崖的全过程，心中那口积郁了三年的浊气，终于彻底散去。 但他并未感到狂喜，反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 “感觉如何”楚天阔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拉回。 “像是……下了一盘棋。”夜宸斟酌着词句，“我只是在棋盘上，轻轻推了一下属于我的那枚棋子。” “记住这种感觉。”楚天阔眼中露出赞许之色，“赵峰只是你棋盘上的第一颗弃子，他微不足道。你真正的敌人，是你自己精神力的孱弱，是你凡俗肉身的脆弱。” 夜宸深以为然。仅仅是“投资”了一点力量去影响王浩，就让他感觉到了精神上的疲惫。若是面对更强大的敌人，更复杂的因果，他这点力量根本不够看。 他心念一动，再次催动因果系统，想看看此事是否还有后续。 他的视界掠过思过崖上那条怨毒的黑线，最终落在了外门弟子区域。他惊讶地发现，那个名叫王浩的弟子身上，竟然延伸出了一条极细微、却纯粹无比的淡金色丝线。 这条线的终点并非指向他，而是模糊地指向“藏经阁庭院”这个方位线上标注着两个字——“善缘”。 夜宸一怔。 他看到，王浩在得到灵石后，成功买下了那株凝神草，并在当晚就突破了瓶颈。此刻的他，正对天遥拜，感谢着冥冥之中不知名的“运气”，让他能及时要回债务，抓住机缘。 他种下了一个针对赵峰的“恶果”，却无意中为王浩结下了一个“善因”。 “因果流转，果然奇妙。”夜宸心中感叹。 楚天阔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你的能力，是世间最锋利的双刃剑。能伤人，亦能救人；能结恶缘，亦能种善因。如何使用，存乎一心。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必须足够强大。”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吧，你的第二堂课，现在开始。” “去哪里”夜宸问道。 “藏经阁。”楚天阔的回答简单明了“去给你找真正的‘功法’。” 夜宸跟着楚天阔走出密室，第一次踏入了这栋他过去只能在外面洒扫的宗门重地。 与外表的古朴不同，藏经阁内部空间极大，一排排高达数丈的巨大书架直抵穹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玉简和古籍，空气中弥漫着书卷与时光混合的厚重气息。不时有内门弟子穿梭其间，个个气息沉凝，目不斜视。 “你无法修炼灵力，所以这些引气筑基结丹的功法对你毫无用处。”楚天阔领着他，径直穿过了一楼的功法区，来到了二楼。 二楼的书籍明显少了许多，却更显珍贵。这里存放的大多是历史传记、上古异闻、阵法丹道以及……锤炼心性的典籍。 “灵力修的是‘气’而你要修的是‘神’。”楚天阔在一排布满尘埃的书架前停下，随手抽出一本兽皮封面的古籍，吹开上面的灰尘，扔给夜宸。 “你的因果之力，源于你的精神，你的魂魄。精神越强，你能调动的因果之力就越多，承受的反噬也越强。从今天起，这些就是你的功法。” 夜宸接过古籍，只见封面上写着三个古朴的篆字——《坐忘论》。 他翻开一看里面没有一个字涉及灵力修炼，通篇讲述的都是如何静心凝神摒除杂念、锤炼意志的法门。 “还有这个《九转棋经》，通过棋局推演，磨砺心算与布局能力。这个《上古阵道总纲》，虽不能布阵，但理解其结构，能让你对因果之网的认知更加深刻。这个《万国史记》知兴替明得失，能让你更懂得如何利用人心……” 楚天阔如数家珍，为夜宸挑选出一本本看似与修炼无关，却直指“精神”核心的典籍。 夜宸抱着一摞厚厚的书，心中震撼无比。他从未想过，变强之路，还可以这样走。这完全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条独一无二的“修神”之道。 就在他转身，准备去寻找另一本楚天阔提到的《冰心诀》时，却因为太过专注，差点与一个从书架后转出来的人撞个满怀。 他连忙后退一步，站稳身形，抬头致歉：“抱歉。”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那天在庭院外见过的内门弟子，林微雨。 她今天依旧是一身月白长裙，身姿窈窕，气质清冷如雪中寒梅。她的目光在夜宸身上那件不合时宜的杂役弟子服上停留了一瞬，又看到了他怀里抱着的那些深奥典籍，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你是……杂役院的弟子”林微雨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丝疏离的质问，“这里是藏经阁二楼，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夜宸心中一紧。他如今身份敏感，最怕的就是引人注目。 就在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时，楚天阔懒洋洋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他是我新收的书童，我让他来拿几本书，有问题吗” 楚天阔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斜靠在书架上，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扫了林微雨一眼。 “书童”林微雨的秀眉微微蹙起。她看向楚天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尊敬有惋惜，也有一丝深深的困惑。 “楚前辈，您……”她似乎想问些什么，但看到楚天阔那副不想多谈的模样，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她的目光再次落回夜宸身上，那审视的意味，让夜宸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把精准的刻刀剖析着。 夜宸下意识地催动了因果系统。 他看到，在林微雨的身上，竟然也有一条极为明亮的金色因果线，线上标注着“烟雨剑心”，纯粹而凌厉。但更让他心惊的是，从林微雨的身上，正有一条全新的散发着淡淡紫气的丝线，连接到了自己身上！ 线上标注着两个字——“探寻”。 她对自己产生了好奇，并且这种好奇，带着“机缘”的紫色！ “没问题就让开别挡着路。”楚天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林微雨深深地看了夜宸一眼，似乎想把他的样子记在心里，然后才默默地侧过身，让开了道路。 抱着书与她擦肩而过时，夜宸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如雨后青草般的清香。 直到走下楼梯，楚天阔才低声对夜宸说道：“看见了吧，宗门里从不缺聪明人。以后行事，万事小心。” “弟子明白。”夜宸点了点头，心中对林微雨升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回到密室，石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夜宸将那一摞书郑重地放在石桌上，仿佛面对着一堆绝世珍宝。赵峰的倒台，只是他复仇的开始而这些书，才是他真正踏上强者之路的基石。 他拿起那本《坐忘论》，翻开了第一页。 “夫道者以寂为体以柔为用。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晦涩的文字，在他眼中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魔力。 他盘膝而坐，按照书中所述的法门，开始尝试收束心神，沉入识海。 精神为炉，意志为火，典籍为薪。 一场只属于夜宸自己的淬炼道心的修行，在青云宗最深处的黑暗中，悄然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