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神之眼，薪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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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坳之中，篝火噼啪作响，驱散了秘境中的几分阴寒。 碧竹轩的弟子们与钱多多等人，正围坐在一起，低声交谈着，看向卫庄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信赖。竹清坐在卫庄不远处，一边擦拭着自己的青竹剑，一边不时地投来好奇的目光。她无法想象，一个宗门的外门弟子，是如何在这片混乱中，做到这般镇定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而赵虎等人，则有意无意地与独自坐在角落里的凌剑，保持着距离。虽然凌剑救了他，但在他心中，这位曾经的“第一剑”，依旧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 整个队伍，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 卫庄对此心知肚明，但他没有点破。他只是闭目养神，静静地等待着主上的下一步指令。 就在此时一股冰冷刺骨，不带丝毫掩饰的杀意，如同一柄从九幽之下刺出的利剑，瞬间笼罩了整个山坳！ 所有人都脸色大变，齐齐站起，如临大敌！ 山坳的入口处，一道孤寂而偏执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他身穿破旧的斗篷，面容被阴影遮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仿佛燃烧着两团灰色的火焰。 “卫庄。” 来人的声音沙哑，直接点出了他的名字。 卫庄猛地睁开双眼，在看到来人的瞬间，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虽然对方改变了容貌，但那股熟悉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审判”气息，他绝不会认错！ 铁玄！ “你终于来了。”卫庄缓缓站起身，将竹清等人护在身后，沉声说道。 “我不仅来了我还看清了。”铁玄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卫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一个时辰前，你还在五十里外的狼穴与妖兽死战。半个时辰前，你‘恰好’出现在此地，救下了碧竹轩的队伍。你从不迷路，你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在最需要你的地方。告诉我卫庄是谁……在为你指路”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了竹清、钱多多等人的心上。他们脸上的感激，瞬间被震惊与怀疑所取代。是啊……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卫庄的心，猛地一沉。他没想到，铁玄竟然如此敏锐，将一切都看得如此透彻！ 然而，他只是冷哼一声，脸上露出狂傲的笑容：“我卫庄受天命眷顾，自有神明指引，你有意见” “神明”铁玄笑了笑声中充满了怜悯与嘲弄，“一个只能躲在幕后，像个提线木偶般操控你，甚至不敢让你知道他真实身份的‘神明’一个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镇法三锤折磨，却无能为力的‘神明’” “住口！”卫庄怒喝一声，气血翻涌。铁玄的话，字字诛心，直指他心中那份绝对的信仰！ “被我说中了吗”铁玄向前踏出一步，那股属于“猎神者”的偏执气势，轰然爆发，死死地压向卫-庄，“你的‘神’，现在也在看着吧他一定很紧张，因为他的‘眼睛’，无法看到我。他一定在疯狂地思考，该如何让你这颗棋子，从我这只猎鹰的爪下逃脱！” …… 藏经阁密室。 夜宸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的七窍，都渗出了细密的血丝。 铁玄说得没错。他的“因果信标”，只能监控自己人，根本无法锁定铁玄这个“棋盘外”的变数。他就像一个蒙着眼睛的棋手，只能感觉到对手的棋子落在了哪里，却看不见对手那只持子的手！ “小子，断开链接！”楚天阔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你的神魂快撑不住了！” “不行……”夜宸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我一断开卫庄必死无疑……铁玄这一局，是死局……” 他左臂上的“枯莲印记”，在这一刻，疯狂地蠕动起来那股冰冷的魔念，再次在他识海中疯狂咆哮。 “用我……用我的力量！只需一念，便可让他神魂枯萎，化为石雕！没人会知道！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夜宸的眼神，开始出现了一丝挣扎。 …… 秘境山坳。 铁玄见卫庄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眼中的讥讽更浓。他不再废话，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他的目标，不是卫庄，而是卫庄身后那个实力最弱，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丹会弟子——钱多多！ 擒贼先擒王不。对于猎人而言，最高明的手段，是攻击猎物守护的幼崽，逼迫它在慌乱中露出致命的破绽！ “你不是要救人吗我倒要看看你的‘神’，能不能同时救下两个人！”铁玄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 卫庄脸色剧变，他想回防，但铁玄的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 就在那只缠绕着灰色“审判”之力的手，即将捏碎钱多多喉咙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温润如玉，却又带着无可撼动决心的晨曦剑光，无声无息地，横在了铁玄与钱多多之间。 “铿！” 铁玄的手，被剑光稳稳地挡住，再也无法寸进。 一直沉默不语的凌剑，不知何时已站到了钱多多的身前。他手持古剑，神情淡漠，那双洗尽铅华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铁玄。 “你的对手，是我。” 铁玄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死死地盯着凌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不对！这不对！ 根据他的推演，这个凌剑，应该是最不受控制的一颗棋子，是那个幕后黑手最难遥控的变数！他此刻出手，应该是接到了那个“神明”最紧急、最耗费心神的指令才对！ 可他从凌剑的身上，没有感觉到任何被操控的痕迹！那道剑光纯粹干净，充满了属于他自己的“道”与“意志”！ “你为何要救他”铁玄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困惑。 凌剑没有看他，只是看了一眼身后面色煞白的钱多多，和不远处正与他对峙的卫庄，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曾问我的剑，何以为守。” “它告诉我，守护的不是某一个人，也不是某一道命令。” 他抬起眼，目光清澈如洗，直视铁玄那双燃烧着偏执火焰的眼睛。 “而是当我站在这里时，我身后之人，便皆为同袍。我之剑，当为他们……燃尽薪火，扫平尘埃。”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上那半步筑基的剑意，轰然爆发！ 那不再是争强好胜的凌厉，而是一种海纳百川，守护一切的厚重与宽广！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碧竹轩的弟子，还是赵虎那些悍卒，在感受到这股剑意的瞬间，心中所有的不安与猜忌，都仿佛被这股温暖的“薪火”所净化，只剩下一种发自内心的安宁与信赖。 铁玄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那套基于“绝对操控”的逻辑，在这一刻，被凌剑这发自本心的“守护之道”，冲击得支离破碎！ 他想猎杀的是一个躲在幕后的“神”。 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找到了自己道路的……人。 一个不受操控，却又主动守护着棋盘的……真正的剑客！ …… 藏经阁密室。 在凌剑出剑的那一刻夜宸脑中那股疯狂的魔念，如潮水般退去。他看着“因果视界”中，那道由凌剑自己意志催发出的璀璨剑光，看着那条“薪火之剑”的金色因果线将卫庄赵虎、竹清……所有人都连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稳固的守护阵型。 他那濒临崩溃的精神，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笑了。笑得无比畅快，无比欣慰。 他种下了一颗种子，却收获了一片森林。 他缓缓地，切断了所有的“因果信标”。 “楚前辈……”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声说道，“接下来的路，让他们自己走吧。” 话音未落，他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而他左臂上那道“枯莲印记”，在失去了他意志的压制后，那一点新生的绿意，瞬间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再次恢复了纯粹的死寂。 但这一次它没有再发出任何蛊惑的魔念，而是如同一个吃饱了的凶兽，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