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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员悄无声息地退场，纯白空间里只剩下两具被禁锢的机械躯体。 他们在茫然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囚笼 贝克特勋爵缓缓走到观察廊的通讯器前，按下按钮，他的声音冰冷地传入操作平台： “雷契尔，雷恩克。欢迎来到——新生。” “谁！”雷契尔的声音经过合成器的转换，嘶哑而破碎，充满了警惕和未散的混乱。 他冰冷的红色传感器死死锁定着观察廊后那个模糊的人影。 隔离窗逐渐变得透明，雷契尔和雷恩克第一时间就锁定了贝克特。 “一个给予你们第二次新生的人。” 贝克特缓缓道。 “看看你们自己，忘记那具脆弱、终将腐烂的血肉之躯吧....” “现在的你们更强大、更接近永恒的存在形式。这具飞升合金骨架能轻易撕裂动力装甲，内置的武器系统足以对抗一支单兵联队，辅助超脑能让你们的思维速度超越凡人极限。” “这是拉比特家族赐予你们的——恩典。” “拉比特家族！侯爵！”雷契尔的扬声器爆出一阵尖锐的失真啸叫，随后声音变得更为尖锐：“你把我们变成了怪物！” “怪物”贝克特勋爵的声音依旧平稳，不过眼睛深处却掠过一丝怜悯。 “不，这是一件杰作！” 他嘲弄道：“雷契尔先生，你曾是驰骋碎茱昂贝，令商队闻风丧胆的赤色魔鬼海盗首领。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片星空下，力量才是唯一的通行证。 脆弱的情感、对血肉躯壳的眷恋，只会让你沦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就像你和你儿子之前那样，沦为猎物....死掉，变成垃圾。” “是么那就让我们死掉，成为垃圾，也好过变成....这幅鬼样子....这不是活着！！这不是人类！” 贝克特摇摇头，一字一句道：“这是人类！” 他提高了音量：“看看这具强大的身体，它不会疲惫，不会衰老，辐射与真空是它的温床。能承受足以让凡人瞬间汽化的g力。 内置的武器系统让你一人即成军团！这是人类摒弃了所有弱点后的....纯粹进化。我们只不过是将你们从血肉的牢笼中解放出来。” “解放进化”雷契尔发出一阵破碎的、近乎哭泣的电子音笑， “哈哈哈哈，我感觉不到风.....感觉不到酒的灼热......甚至感觉不到我儿子的温度！”他的声音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断断续续，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路，每一次停顿都充满了巨大的、无声的痛苦。 “父亲！我们杀出去！”雷恩克眼中红芒更盛，试图挣脱束缚。 雷契尔没有回应，电流杂音愈发明显，“这具身体里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只有那些充斥在我脑子里的该死数字！这算什么生命这算什么活着！！” “活着！是痛苦鞭策我前进！是欢愉让我渴望明天！我现在没有恐惧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悲怆的力量， “没有体温.....也没有欲望，我不会流血，我只是....一堆代码数字驱动的、没有温度的杀戮工具！你们抽干了大海，却给了我一副永不沉没的铁壳，然后告诉我，我得到了海洋！” 他再次看向贝克特，声音低沉下去，却充满了决绝的意味： “拉比特家族是吧，我知道，你们很强，比茱昂贝更强，强百倍万倍....我也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你们想让我去替你们撕咬茱昂贝，让我们做你们的工具，去为你们抢夺那个地球联邦人.....这样.....才好遮掩....你们那狡猾伪善的脸....” “你们比茱昂贝更可怕....他们至少....会给败者一个痛快。” “或许你们在这具身体中植入了后手，能折磨我的脑子，但是你们永远无法征服我们，我们是海盗！海盗是自由的！即便是和你们这些贵族斗输了，我也绝对不会成为你们手中一个连死亡都无法自己决定的......奴隶！” “杀了我们吧，否则....我会用你赐予的这身钢铁，杀了你。” 实验室陷入死寂，唯有冷却液的流淌声如同冰冷的挽歌。 贝克特勋爵脸上的最后一丝伪装的平和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那具激烈反抗的机械造物，眼神冰冷得如同深空寒冰。 他明白了，也错估了。 雷契尔即便被改造至此，其灵魂深处那份桀骜不驯和对自由的极端渴望，也从未被抹去。这不再是简单的工具，而是一个被强行塞进强大容器里的、危险的不灭之魂。 “可惜了。”他轻声道，那叹息如同为一件即将被销毁的艺术品而发，“我本想保留这份桀骜，这份完整的记忆与情感，与我们....合作。” “保留” 雷契尔的机械喉咙发出不屑的嗡鸣，“保留下来，是为了让我们更清晰地品尝这份屈辱吗” 贝克特的目光转向雷恩克，“你呢年轻人。也甘愿与你父亲一同....宁愿拥抱真正的死亡，也不愿拥抱这钢铁的永恒” 雷恩克眼中的红光剧烈闪烁，新躯体内部蕴含的毁灭性能量让他有一瞬间的迷醉，但最终，对父亲的忠诚压倒了一切。 他的声音更适应这金属的腔调，却蕴含着同样的决绝： “父亲要杀谁，我就杀谁，放我出来，我先让你尝尝永恒。” 贝克特眼中最后的希冀灭了，他疲惫地挥了挥手。 “哎....好吧，没想到....初次见面就迎来告别，我尊重二位的选择。” 他转身，不再看操作平台，对首席技术官下达了最终的指令： “启动格式化协议。剔除所有原生情感记忆模块，执行深度人格覆写。这两个人有大用，别给搞坏了。” “遵命，勋爵阁下。”技术官谦卑地躬身，眼睑低垂，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惋惜。 这曾是他毕生技术的巅峰体现，能在近乎完美保留生物脑意识的前提下完成机械飞升的杰作。可惜了，这两个海盗榆木脑袋，不就是换了具更强、更永恒的身体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不过.....技术官换位思考了下，如果让自己换，他也不换。 他还有十几个老婆几十个孩子呢，那些柔软的温存和吵闹的烟火气，是这冰冷金属永远无法触及的维度。 “开始执行。”技术官收敛心神，在控制台上输入了最终指令。 “记忆体剥离程序启动。目标：海马体、前额叶皮层情感关联区块....” 冰冷的电子音在实验室回荡。 雷契尔和雷恩克猛地一震，仿佛有无形的冰冷探针刺入了他们意识的最深处。 “父亲....！”雷恩克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源自本能的恐惧，他挣扎着，剧烈挣扎着，僵硬地扭过脑袋望向雷契尔的方向，“我....我好像正在...忘记..你...不....” 雷契尔没有挣扎，他用最后一丝属于“雷契尔”的意识，发出了平静的、近乎呢喃的电子音： “好孩子......我们不是正在忘记。” “是我们正在死去....” “活着，不是呼吸，不是心跳，不是这身钢铁的力量.....” “活着，是记得你为什么愤怒....为什么欢笑....为什么去战斗....为什么会有梦想....又为什么....害怕死亡...” “我们.....其实.....早就死了....” “现在的我们.....只是....残存的....记...忆...是...不完...整...的..人” “是...他们的....傀...儡....” “父亲....抱...歉...” 雷恩克话语，戛然而止。 “格式化完成。” “开始注入预设人格记忆....” “加载战术技能包.....” “正在写入核心指令协议....” “控制器已生成...” 操作平台上，两具机械躯体彻底静止。 它们静静地被固定在支架上，头部微微低垂，眼部传感器的红光变得稳定、均匀，不再有任何情绪的闪烁，只有一种高效、待命的冰冷光泽。 贝克特勋爵最后看了一眼那两具完美的“作品”，眼中没有最开始的得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淡漠。 他转身，离开了观察廊。 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 雷契尔和雷恩克，在这一刻，彻底死去。 活下来的，只是拉比特家族的两件新武器，两件新资产。 它们的过去已被格式化，未来已被编程。 钢铁终得飞升，而灵魂，早已在记忆被格式化的那一刻，归于永恒的寂静与虚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