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愿赌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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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校场，烈日当空。 谢绽英一身戎装，身姿笔挺如松，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眼前这群身份特殊的“新兵”。 他亲自示范、讲解，要求几个小队反复进行队列练习、基础操练和兵器演练。 几轮下来，谢绽英便敏锐地察觉到一个事实——这些基础的军队操练，对于自幼便接受严格武艺和仪态训练、每日习文练武甚至比普通军士还要刻苦的皇子们来说，几乎多此一举，毫无难度。 他们只需稍作示范，便能做得标准规范，仪态无可挑剔，仿佛天生就带着统御千军的气度。 尤其是三皇子曲应策，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利落，带着一种冷冽而高贵的力量感，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真正叫苦不迭的，是每个队伍里那几位出身书香门第、手无缚鸡之力的凑数成员。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脸色发白，握着长枪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瘫软在地。 傅绿水动作标准，一招一式都透着力量与技巧的完美结合，神情专注而认真，显然家学渊源深厚。 谢天歌做起这些操练来，熟练得仿佛已经重复了千百遍，每一个转身、每一个步伐都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驾轻就熟，流畅而充满韧性。 曲应策有些意外地发现，真正操练起来的谢天歌，与方才分组时那副蔫头耷脑、百般不情愿的模样判若两人。 此时的她，动作迅捷，眼神专注，眉宇间飞扬着一种逼人的英气，竟有几分…沙场女将的飒爽风姿，仿佛军营和战场才是她的天下。 尽管谢天歌需要完成双倍的任务量，但她似乎并未显露出多少疲态。 谢绽英对此心知肚明，这点训练量对于谢天歌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辛苦事。 两个时辰的严格操练终于结束。 曲应策依旧身姿挺拔，不见丝毫疲态。 其他几人多多少少都露出了倦容，尤其是那几位文弱伴读，几乎是拄着长枪大口喘息，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谢绽英冷冽的声音响起：“今日操练到此为止。各自用膳。每组二号牌者，今晚学习守夜巡营；三号牌者，去打扫马棚。解散！” 众人刚要散去，却听见谢天歌清脆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明显的不满：“谢将军！我不要打扫马棚！我可以去巡逻守夜！” 谢绽英头也没回，声音冷硬，不容置疑：“今日抽到便是抽到。规矩就是规矩，马棚总要有人打扫。今日打扫，明日便可轮换其他任务。执行命令！” 谢天歌被这话噎得哑口无言，只得哭丧着脸，气鼓鼓地一跺脚，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的营帐方向冲去，背影里都写满了“不高兴”。 ------------------------------------- 她一路疾行，心里还在为那该死的马棚差事郁闷，远远却看见自己营帐门口，竟斜倚着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雍国最常见的家仆短打衣裳，手里却颇为违和地托着一个摆放着几个白面馒头和一壶清水的木质托盘。 最扎眼的是他那一头微卷的棕发和鬓边的小辫，依旧是北疆的样式。他脸上挂着一抹极其邪魅玩味的笑容，正懒洋洋地靠着她的帐门。 不是赫连誉又是谁！ 见到谢天歌回来，赫连誉慢悠悠地站直了身子，竟还像模像样地单手托着托盘，对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北疆礼。 谢天歌不可思议地指着赫连誉，声音都提高了些：“赫连誉！你怎么进来的！” 赫连誉看着她震惊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他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在她面前晃了晃。 “自然是你们大雍皇帝陛下首肯的。”赫连誉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狐狸，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愿赌服输，来给您——谢小姐，当三个月的仆役了。” 谢天歌一把夺过赫连誉手中的明黄绢帛，展开细看。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准许北疆世子赫连誉进入谢家军军营“观摩”，活动范围明确限定于“日常操练区域及普通宿营地”，并加盖着鲜红的皇帝私印。 她将绢帛扔回他怀里，一句话也懒得跟他说，转身一弯腰，就钻进了自己那顶低矮窄小的营帐。 赫连誉唇角反而勾起一抹更深的笑意，十分自然地跟着她弯身进了帐子。 帐内空间逼仄，除了一张硬板床、一张小木桌和一个放衣物的矮柜，几乎再无他物。 赫连誉将他手里那个放着干硬馒头和清水的木托盘放在那张小桌上。 “啧啧，你们谢家军的伙食……真是名不虚传的‘简朴’。谢小姐这般无肉不欢、嗜吃如命的人，竟也啃得下这个”他拿起一个馒头，用手指敲了敲。 谢天歌压根不接他的话，自顾自走到桌边，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大口，自然而然地嚼着。 赫连誉也不觉得尴尬，慢悠悠地踱到床头。那里立着一个简易支架，他带来的那只幼鹰正神骏地立在上面，锐利的眼睛打量着新环境。 “我可是守信之人。”他伸出戴着护臂的手，“你的海东青，我给你带来了。记得亲自喂它，喂熟了，它才会认你为主。” 他顿了顿，手指又划过床上那套叠得整整齐齐、却明显硬邦邦的新被褥，“这被褥也是我刚替你领来的，摸着跟砖头似的，也不知谢大小姐睡不睡得惯。” 他转过身，摊开手，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的仆役微笑，“这营帐里，我都仔仔细细擦过三遍了。谢小姐您瞧瞧，还有什么需要小人效劳的” 谢天歌咽下嘴里干巴巴的馒头，猛地喝了一口水顺下去，然后才抬眼看他，忽然问：“你能替我去扫马棚吗” 赫连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都微微抖动：“扫马棚呵……谢小姐居然要去扫马棚啊…” 他向前微倾上身，棕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又遗憾的光，“哎呀，真是不巧。陛下特许我活动的范围里，偏偏……就不包括马棚那块地界。这事儿，我真是……有心无力啊。” 谢天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表演完，冷冷地道：“那没别的事了，你可以下去了。” 赫连誉非但没走，反而挑了挑眉，笑容里带上一丝暧昧的玩味：“下去谢小姐确定吗等会儿您扫完那又脏又臭的马棚回来，一身污秽，难道不需要小人伺候您……沐浴更衣吗这粗活累活，总得有人搭把手吧” 谢天歌闻言，终于正眼看向他，“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放在桌上，我就准你伺候。” 赫连誉仿佛听到了极有趣的提议：“哈哈哈……谢小姐还是这么……简单粗暴，惹人喜爱。” 笑罢，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故作严肃的提醒：“不过，谢小姐，若真挖了我的眼睛，那事情的性质可就变了。北疆世子在大雍谢家军营里被刺瞎双眼……这恐怕就要引发国战了” “你少威胁我！”谢天歌眼眸微眯，眸光锐利如出鞘的匕首，“赫连誉，若真因为你这双眼引发国战，我就亲自带着你和谢家铁骑一起踏平北疆王庭，正好为大雍开疆扩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