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奴婢什么也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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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幽冷,悄然贴近她身后,钻进她的耳膜。 碧桃浑身一僵,猛地转身。 灯笼随着她的动作剧烈摇晃,光晕乱舞,照亮了她惊恐的脸,也映出了对面那几乎融入夜色的白影。 她倒抽一口冷气。 最先闯入视线的是一片刺眼的白。 上好的杭绸在微弱光线下泛着冷光。衣袍宽大,衬得那身影格外清瘦。 然后,她才看清了那人的脸。 刹那间,碧桃呼吸一滞,脑中一片空白。 她从没想过,一个人能长成这样。 那是超越了世俗认知的完美,却又不带丝毫女气。 肤色是常年不见日光的冷玉白,几乎透明,隐隐可见皮下淡青色的血管。 鼻梁高挺如雪峰裁玉,唇色极淡,是初绽樱花的嫩粉,此刻因紧绷而微微抿着。 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 极黑,极深,映不出任何光亮。 眼型是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挑,本该是潋滟多情的形状,偏偏被他眼中那挥之不去的郁色冻结,只剩一片空旷的寂寥。 长睫毛像蝶翼,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浅影。 他墨黑的长发只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了些,其余披散着,与白衣形成强烈对比。 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眼前的人正是三少爷薛允玦。 碧桃脑子嗡嗡作响,惊吓过后,是被这容貌冲击得说不出话的震撼。 她呆呆看着,心狂跳不止,分不清是怕还是别的。 她上一次见到三少爷,还是很多年前。 那时,她刚入府不久。 性子里的野性还未被完全磨平。 她与二少爷薛允琛的“战争”正处于白热化阶段。 二少爷顽劣,总以言语上想方设法地挤兑她。 不过,薛府向来家教严,想来这二少爷也学不到什么粗鄙的话语,于是那些话对她而言不痛不痒,经常是左耳进右耳出。 最开始她也会在私底下反驳他一两句,但时间久了,她觉得无趣,也不想同小主子过分纠缠。 那也是雪玲姑姑磨她性子使然,她沉稳许多了。 二少爷看着她愈发得不搭理自己,也不在她眼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她也乐得清净。 直到有一日,二少爷在园子里放风筝。 瞧见她从库房领了东西回来,眼珠一转,便故意弄断了风筝线。 那做工精巧的蝴蝶风筝失了束缚,歪歪扭扭地乱飞,最后不偏不倚,缠在了静思斋外的一棵高大梧桐树的树梢上。 二少爷当即指着那棵树,非要碧桃去取下来。 一旁的护卫小厮欲代劳,却被他厉声喝止,摆明了就是要看她出丑。 碧桃心里憋着气,却也知道不能明着违逆主子。 她小时候在外流浪,爬树掏鸟窝是常事,虽然后来学了规矩,但底子还在。 当下也顾不得什么淑女仪态,将裙角往腰带里一塞,咬着牙便往树上爬。 树干粗糙,磨得她的手心发红,她吭哧吭哧,好不容易攀到树梢,伸手去够那纠缠的风筝线。 也就是在那时,她下意识地往下一瞥。 静思斋的庭院不似别处繁花似锦,只种了些青竹和芭蕉,显得格外清幽。 一个穿着素白衣衫的小小身影,正独自坐在廊下,手里拿着一本书。 那时年纪尚小,三少爷的容貌还未完全长开,但那份惊人的昳丽已经初具雏形。 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斑驳地落在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那双极其黑亮的眼睛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冷冷地望了上来。 碧桃当时只觉得心头猛地一跳,手一抖,差点从树上滑下去。 她慌忙稳住身形,扯下风筝,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溜下了树,连二少爷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喊了些什么都没听清。 从那以后,她再没见过他。 静思斋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孤岛,而三少爷身边那个姓钱的老嬷嬷,更是将那里守得铁桶一般。 偶尔夫人让她往静思斋送东西,也多是那钱嬷嬷出来接取,言语客气却疏离,从不会让她踏进院内半步,更别提见到三少爷本人了。 久而久之,那个在树梢惊鸿一瞥的,漂亮得不像真人的小少爷形象,也渐渐在记忆里模糊,只留下一个“深居简出、性情孤僻”的模糊印象。 可她万万没想到,时隔多年,会在这样一个诡异的情境下,如此近距离地再次见到他。 而且,当年的那个漂亮小少年,已经长成了这般……这般令人神魂俱震的模样。 “你……”薛允玦见碧桃只是瞪大眼睛望着他,魂不守舍,眼中掠过不耐,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依旧冷清,却比刚才清晰了些许。 “看见了吗”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不远处那个仍在燃烧的火盆。 碧桃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撞破了三少爷私祭! 这是犯大忌讳的事! “奴、奴婢……” 她膝盖一软,几乎要跪下去,声音发颤。 “奴婢什么也没看见!三少爷恕罪!奴婢只是、只是来打水,不小心走错了地方,这、这就走!” 她语无伦次,只想立刻逃离。 薛允玦却没有动怒或呵斥。他只是静静看着她,漆黑的眼里情绪难辨。 半晌,才轻轻开口。 “看见了,就是看见了。这府里,人人都当看不见,不知道……倒也清净。”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却让碧桃准备转身逃跑的动作顿住了。 她抬起头,有些愕然地看向他。 他站在荒草夜色里,白衣胜雪,容颜绝世,周身却绕着化不开的孤寂。 火光映在他眼底,点不亮丝毫暖意,反衬得他面色更苍白。 他在祭奠谁 答案几乎明了,他早逝的生母,柳姨娘。 碧桃忽然想起,今日……好像就是柳姨娘的忌辰 她隐约听府里的老人提过一嘴,只是柳姨娘身份尴尬,去得又早,除了三少爷,恐怕这府里早已没人记得这个日子了。 就连夫人,或许也只是秉持着主母的宽厚,从不苛待他,却未必记得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