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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拂晓,天际泛起鱼肚白。 江安号客轮的汽笛拉出一声悠长的嘶鸣,宣告它即将抵达此行的终点——上海。 三等舱的空气依旧混浊,但那道如芒在背的窥伺感,自昨夜之后,便彻底消失了。 顾慕舟再也没有出现过。 甲板上,谢云亭和阿篾迎着风,望着远处逐渐清晰的城市轮廓。 外滩万国建筑群的剪影,在晨曦中宛如一排沉默的巨兽,匍匐在黄浦江畔,散发着机遇与危险并存的气息。 “亭哥,我后背的伤不怎么疼了,就是有点痒。”阿篾活动了一下肩膀,那块被松木烙过的地方,在药膏的覆盖下已经结痂,一种酥麻的痒意从皮肉深处传来。 “快好了。”谢云亭的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他身上,“记住这种感觉。这是我们给程鹤年送去的第一份‘大礼’,代价就是你这身皮肉之苦。” “值!”阿篾咧嘴一笑,露出憨厚的白牙,“能让那姓顾的孙子吓破胆,再烫一次都值。不过亭哥,咱们就这么走了,黟县那边……程鹤年那老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提到程鹤年,阿篾的眼神黯淡下来,充满了担忧。 谢家的祖宅、祠堂,还有那些忠心耿耿的老伙计,都还在虎口之下。 谢云亭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地址:安庆《民报》报馆,徐志远先生收。 “离开黟县前,我将这封信托付给了一个可靠的乡人,让他等我们开船后,立即送去安庆。” 阿篾一愣:“信给报馆的” “嗯。”谢云亭将信封翻过来,摩挲着上面“徐志远”三个字,“此人是我在县里时偶然结识的一名记者,心怀正义,笔杆子很硬。他曾写过几篇抨击洋行倾销、呼吁保护民族实业的文章,虽人微言轻,但骨头是正的。” “信里写了什么” “程鹤年如何勾结英商怡和洋行,用低价劣质的印度、锡兰红茶冲击市场,又如何设局,一步步绞杀我们谢家茗铺的真相。”谢云亭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冰冷的锋芒,“我没有提报仇,只谈商道正义与实业存亡。我相信,徐记者会明白这封信的分量。” 他没有告诉阿篾,这封信里,他还附上了一份关键性的证据——当年程鹤年与怡和洋行买办私下签订的协议副本。 这是父亲留下的遗物中最不起眼,却也最致命的一页纸。 他自己带着“青叶堂”的假身份远走高飞,吸引程鹤年的全部火力;同时,却将一把揭露真相的尖刀,以匿名的方式,递到了舆论的手中。 一明一暗,一虚一实。 “这……不是把程鹤年往死里得罪吗”阿篾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和他,早已不死不休。”谢云亭淡淡道,“我不能让谢家的百年清誉,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埋葬。这封信,就是一颗火种。我将它逆流送回安徽,它或许一时烧不起来,但只要埋下,总有燎原之日。而我们,”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望向那片钢筋水泥的丛林,“要顺流而去,去上海,为这颗火种,备足能让它燃成滔天大火的干柴。” 阿篾似懂非懂,但他明白了,亭哥从不是被动挨打的人。 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棋。 与此同时,黟县,程家大宅。 “混账!饭桶!” 名贵的钧瓷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程鹤年须发戟张,状若怒狮,手中紧紧攥着那份从上海转发来的加急密电。 “青叶堂……江湖匪类……烙印……”他咬牙切齿地念着电报上的字眼,额上青筋暴起。 他一生自诩为商界枭雄,玩的都是资本与权谋的“阳谋”,最恨的就是这些不入流的江湖手段。 自己竟被一个藏头露尾的匪首,用一个区区“云记”当幌子,在眼皮子底下耍得团团转! 这对他而言,是奇耻大辱。 “老板,顾先生在电报里说,让我们按江湖规矩办,切勿以商战视之……”一旁的心腹管家低声提醒。 “江湖规矩”程鹤年一声狞笑,眼中戾气翻涌,“我程某人就是规矩!他以为躲到上海就高枕无忧了他不是姓谢吗他不是打着谢家后人的旗号吗” 一股邪火在他胸中熊熊燃烧,理智被彻底吞噬。 他找不到那个化名潜行的“青叶堂”匪首,便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在了“谢家”这个符号上。 “来人!”程鹤年厉声咆哮,“去!把谢家祠堂给我围起来!” 管家大惊失色:“老板,万万不可!毁人祠堂,这在徽州可是天理不容的大罪!民心会散的!” “民心”程鹤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这乱世,谁的枪杆子硬,谁的银元多,民心就向着谁!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与我程鹤年作对的下场!我不仅要烧他的祠堂,还要让他谢家从此在徽州地面上,连一块牌位都留不下!” 半个时辰后,数十名手持棍棒水火棍的程家家丁,如狼似虎地包围了早已破败的谢家宗祠。 黟县的乡邻们闻讯赶来,却只敢远远地看着,无人敢上前阻拦。 程鹤年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由人抬着,冷漠地看着眼前这座承载了谢氏一族数百年荣光与记忆的古老建筑。 “烧。”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火把被扔进了干燥的祠堂,火苗瞬间窜起,贪婪地舔舐着那些刻满祖先名字的牌位。 梁柱在烈火中发出痛苦的呻吟,黑烟滚滚,直冲云霄。 围观的乡邻们一片哗然,许多老人当场跪倒在地,朝着祠堂的方向痛哭叩首。 “作孽啊!程鹤年这是要遭天谴的!” “烧人祖祠,断子绝孙啊……” “谢家几代人行善积德,怎么就落得这个下场……” 诅咒声、哭喊声、叹息声混杂在一起,却压不过那烈火焚烧的噼啪声。 程鹤年听着这些声音,脸上却露出一种病态的快意。 他就是要用这种最蛮横、最暴戾的方式,来宣告自己的胜利,来洗刷自己被戏耍的耻辱。 他以为自己烧掉的是谢家的根,是对手的念想。 他却不知道,他烧掉的,是他在徽州地界最后的一丝人心与道义。 这把火,也为日后那个从上海归来的复仇者,铺平了所有道德上的高地。 安庆,《民报》报馆。 年轻的记者徐志远拆开那封没有寄信人地址的信,一目十行地读下去。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原本轻松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 作为一名长期关注本省实业的记者,他当然知道曾经显赫一时的“谢家茗铺”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崩塌的。 外界都传是其经营不善,被时代淘汰。 但这封信,却以一个亲历者的口吻,揭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内幕——这是一场由内奸、商敌和洋行联手策划的精准绞杀。 信的结尾写道:“笔下有雷霆万钧,肩上有道义千斤。学生不敢求先生为一家一姓伸冤,只求先生能为我皖南万千茶农、万千民族工商从业者,问一句公道。此信之后,学生将远赴他乡,自此江湖路远,生死不计。唯愿此火种,不至湮灭。” “火种……”徐志远喃喃自语,心头巨震。 他将信纸和那张协议副本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仿佛能看到,一个背负血海深仇的年轻人,在亡命天涯的路上,写下这封绝笔般的陈情书。 他不是在求救,他是在点火。 徐志远猛地站起身,推开窗,望向远方。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商业黑幕,这是民国当下,民族资本在帝国主义与封建买办双重压迫下艰难求存的缩影。 他的血,热了。 “备车!”他对门外的助手喊道,“去黟县!” “呜——” 江安号的汽笛再次长鸣,它缓缓靠向了上海十六铺码头。 鼎沸的人声、机器的轰鸣、各色的方言与洋泾浜英语混杂在一起,像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谢云亭站在船头,一手按着自己的礼帽,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口袋里是他全部的家当——几块大洋,和那枚代表“云记”信誉的火漆印章。 他听说,就在昨天夜里,黟县谢家祠堂燃起了一场大火。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光怪陆离的巨大都市,眼神深邃如古井。 火种已经逆流而去,在故乡的土地上,等待着与人心干柴相遇的那一刻。 而他自己,这颗更大的“火种”,则顺流而来,即将在这片远东最大的冒险家的乐园里,寻找引燃整个商业帝国的风口。 上海,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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