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衣橱里的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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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凌宅的路上，车厢里的沉默比夜色更沉。苏清媛靠在副驾座椅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灯，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凌曜那句“穿得体面些，别丢我的人”。 她没有像样的礼服。苏家没破产时，定制的高定裙装早已在还债时变卖一空，如今衣柜里只有洗得发白的素色衬衫和牛仔裤，连件能登得上台面的裙子都没有。 车驶入凌宅车库，苏清媛跟着凌曜走进客厅，刚想开口问是否需要自己准备礼服，就见张婶捧着一个长条形的黑色礼盒走过来，恭敬地递到她面前：“苏小姐，这是先生让我给您的。” 凌曜已经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露出里面熨帖的白色衬衫，领口松垮的弧度竟添了几分烟火气。“明天让造型师过来，照着尺寸改。”他头也没抬，指尖在平板电脑上滑动，处理着未读的工作邮件。 苏清媛抱着礼盒，指尖触到冰凉的缎面，心里泛起一丝复杂。她回到二楼的客房，打开礼盒——里面是一条香槟色的抹胸长裙，裙摆缀着细碎的水晶，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料子是上好的真丝，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显然是凌曜特意让人准备的。可这份“周全”，却像一根无形的线，将她牢牢绑在“依附者”的位置上。 她对着穿衣镜比划了一下，裙子的尺寸略大，腰线处需要修改。正对着裙摆的水晶发呆，房门被敲响了，张婶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苏小姐，先生让您下楼一趟。” 苏清媛将礼服放回礼盒，拢了拢身上的衬衫，下楼时，看见凌曜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份文件。“过来。”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这是下周酒会的流程和出席人员名单。”凌曜将文件推给她，“里面有几个关键人物，记好他们的背景——尤其是恒宇集团的千金林薇薇，她是这次合作的关键对接人。” 苏清媛拿起文件，指尖刚碰到纸页，就顿住了。名单上“林薇薇”三个字，像一根针，刺破了她刻意压抑的过往。林薇薇，昔日苏家的世交之女，也是她曾经最要好的闺蜜。苏家破产那天，她曾打电话向林薇薇求助，却只换来一句“苏清媛，你现在就是个麻烦，别再来找我”。 她的指尖微微发颤，连带着文件都晃了晃。凌曜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眉尖微蹙：“怎么了” “没什么。”苏清媛迅速收敛情绪，将文件攥紧，“我会记好的。” 可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终究没逃过凌曜的眼睛。他想起那天在酒店后厨，听到的那些关于“落魄千金”的议论，又看了看眼前人强装镇定的模样，忽然开口：“你认识林薇薇” 苏清媛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沉默片刻，才低声应道：“以前……认识。” “以前”凌曜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是交情甚好，还是有仇” “都不是。”苏清媛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只是认识而已，现在没什么往来了。” 她不想提及那段过往——昔日好友的背弃，比债主的逼迫更让她心寒。凌曜看着她紧绷的侧脸，没再追问，只是将一杯温水推到她面前：“记好名单，酒会上别出岔子。你的任务，是帮我稳住林薇薇，促成合作。” “我知道了。”苏清媛拿起水杯，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暖不了心底的凉意。 她起身准备回房，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凌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裙子不合身就告诉张婶，让造型师连夜改。” 苏清媛的脚步顿住，后背对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回到客房，她再次打开那个黑色礼盒。香槟色的礼服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却照得她心里越发晦暗。她知道，下周的酒会，不仅是一场商业应酬，更是一场直面过往的战场。林薇薇的出现，注定会让这场酒会波澜四起。 而她，只能穿着凌曜为她准备的礼服，以“凌总女伴”的身份，站在那个曾经背弃她的人面前，强撑着体面，完成这场名为“契约任务”的表演。 指尖划过裙摆的水晶，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她不能输，不仅是为了母亲的医药费，更是为了守住自己仅存的那点尊严。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凌宅的灯火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冷清。苏清媛将礼服挂在衣柜里，看着镜中那个穿着素衣、眼神倔强的自己，忽然明白——这场与凌曜的契约，与过往的周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