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胭脂斗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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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府的春天，在花团锦簇的表象下，涌动着令人窒息的暗流。林噙霜栖霞阁的熏香，甜腻得如同化不开的蜜糖，日复一日地缠绕着盛纮的官袍和心神。她像一株吸饱了养分、开得荼蘼的罂粟，容光愈发慑人，气焰也愈发嚣张。 晨昏定省的规矩，在她那里形同虚设。王若弗端坐葳蕤轩正堂，捻着佛珠，枯等到日上三竿，才见林噙霜扶着丫鬟的手，袅袅婷婷而来。她穿着一身簇新的海棠红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发髻高挽，簪着赤金点翠的步摇和一支新得的、通体碧绿的翡翠簪子，那是盛纮前日刚从珍宝阁捧回来的。她脸上挂着慵懒妩媚的笑容，敷衍地行了个礼，声音娇滴滴的：“给太太请安。昨夜老爷在妾身那里批阅公文至深夜，今早便起得迟了些，劳太太久等了。” 那“批阅公文”四个字，被她咬得百转千回，带着不言而喻的炫耀。王若弗捻动佛珠的手指猛地一紧，骨节泛白，脸上却硬生生挤出一丝端庄的笑意：“无妨。伺候老爷是头等大事。林妹妹辛苦。” 林噙霜眼波流转，扫过王若弗略显憔悴的脸和身上半旧不新的家常袄裙，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太太说哪里话，伺候老爷是妾身的本分，谈不上辛苦。倒是太太，瞧着气色不大好，可是夜里没歇息好要不要请府医来看看”她语气关切，眼底却只有赤裸裸的嘲讽。 王若弗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她强忍着没有发作，指甲却深深掐进了佛珠缝隙里。回到葳蕤轩内室，她再也维持不住主母的体面，抓起桌上的粉彩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贱人！狐媚子！”她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是滔天的恨意，“仗着老爷几分宠爱，就敢如此作践于我！这盛府，到底谁才是主母！” 心腹妈妈刘妈妈连忙屏退下人，关紧房门，上前劝慰：“太太息怒！跟那起子没脸没皮的东西生气不值当！气坏了身子，岂不正合了她的意” “息怒我如何息怒！”王若弗双目赤红，“你看看她那副张狂样子！连晨昏定省都敢如此敷衍！再这样下去，这府里还有我站的地方吗！老爷……老爷的心都被那狐媚子勾走了！”她说到最后，声音里带上了难以抑制的委屈和绝望。 刘妈妈眼珠一转，凑近低声道：“太太，老奴斗胆说一句。那林氏再得宠，也不过是仗着年轻貌美，会些狐媚手段。老爷再宠她，新鲜劲也总有过去的时候。咱们……不如给老爷寻个新人一来分了林氏的宠，二来，新来的人根基浅，也好拿捏，总比林氏这养不熟的白眼狼强！” 王若弗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她何尝没想过可给丈夫纳妾，亲手将别的女人送到他床上……这念头本身就让她屈辱得如同吞了苍蝇！然而，林噙霜那张得意忘形的脸在眼前晃动，盛纮日益明显的冷淡和偏袒，像毒蛇噬咬着她的心。她咬了咬牙：“新人府里那些丫头片子，哪个能比得上那狐媚子会勾人” “太太忘了”刘妈妈压低声音，“您身边那个香菱丫头，模样身段都是一等一的，性子也温顺，最要紧的是……她一家老小的身契，可都在太太您手里攥着呢！” 香菱王若弗脑中浮现出那个总是低眉顺眼、穿着素净、有着一张清丽脱俗瓜子脸的贴身丫鬟。确实是个美人胚子，比林噙霜少了几分妖娆，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风韵…… “太太，”刘妈妈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与其让那林氏独大，骑到您头上作威作福，不如……把香菱抬了姨娘。她感激太太的恩典，自然事事以太太马首是瞻。老爷得了新鲜，林氏失了专宠，太太您……依旧是这府里说一不二的主母！这步棋，是舅老爷（王若松）前些日子来时，特意提点的。” 王若松……兄长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王若弗心中那点可怜的坚持和尊严。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孤注一掷的狠厉：“好……就按兄长说的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