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无声胜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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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夫人之死”几个字如同魔咒，瞬间点燃了顾廷烨眼中压抑多年的血海深仇！他如同被激怒的雄狮，周身爆发出骇人的戾气，猛地推开暖阁的门，大步流星地走向哭嚎的赖妈妈！ “你说什么！”顾廷烨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带着刺骨的杀意，一把攥住赖妈妈的衣领，几乎要将她提离地面，“那毒妇说了什么！关于我母亲！” 赖妈妈被吓得魂飞魄散，对上顾廷烨那双赤红嗜血的眼眸，舌头都打了结：“老……老夫人说……说当年白夫人……并非……并非全然无辜……其中……其中另有隐情……她……她要亲口告诉侯爷……否则……否则死不瞑目……” “隐情！”顾廷烨怒极反笑，那笑声却比哭还难听，充满了刻骨的恨意，“我母亲被你们这群畜生逼死，还能有什么隐情！那毒妇临死还要攀诬我娘！”他手上力道加重，赖妈妈顿时翻起了白眼，眼看就要窒息！ “仲怀！”明兰急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廷烨动作一滞，赤红的眼眸转向疾步走来的明兰，那翻涌的暴戾并未消退分毫。 明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太清楚“白夫人之死”对顾廷烨意味着什么！那是他心中永不愈合的伤疤，是他所有仇恨的根源！小秦氏这招太毒了！她故意抛出“隐情”这个饵，就是要利用顾廷烨对母亲之死的执念和仇恨，将他引去佛堂！无论那“隐情”是真是假，都足以在顾廷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甚至可能动摇他对父亲顾偃开本就岌岌可危的认知！一旦顾廷烨情绪失控，做出什么过激之举，后果不堪设想！ “放开她。”明兰走到顾廷烨身边，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冷静，“她不过是个传声筒。” 顾廷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明兰，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在极力压制着沸腾的杀意。 “你想去佛堂”明兰迎着他狂暴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向前一步，轻轻握住了他紧攥着赖妈妈衣领、青筋暴起的手腕。她的指尖微凉，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力量。 “仲怀，”她看着他赤红的眼眸，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佛堂里躺着的是谁是一个用尽一生算计、手上沾满你母亲鲜血的毒妇！她此刻抛出‘隐情’，所求为何是想在死前再拉几个垫背的还是想利用你对母亲的思念，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让你与父亲彻底反目让你……背负弑杀继母的污名” 她的话语如同冰水，一盆盆浇在顾廷烨被仇恨烧灼的理智上！是啊！小秦氏是什么人她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她此刻抛出“隐情”，无非是想在临死前，再狠狠搅乱一池浑水！无论那“隐情”是什么，都只会是淬了剧毒的诱饵！ 顾廷烨眼中的赤红和暴戾，在明兰清澈而冷静的目光注视下，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攥着赖妈妈衣领的手，也终于缓缓松开。 赖妈妈瘫软在地，如同烂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向明兰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顾廷烨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腔内那股翻涌的戾气尽数驱散。他看向明兰，眼中仍有未散的痛楚与恨意，但更多的是被拉回理智的清明与……一丝后怕的感激。若非明兰及时点醒，他恐怕真的会着了那毒妇的道！ “你说得对。”顾廷烨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那毒妇的话，一个字都不值得听。”他不再看地上瘫软的赖妈妈，只对肃立一旁的石铿冷声道：“把这老刁奴拖下去！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再派人看紧佛堂，里面的人，是死是活，都不许再出来惊扰府中！” “是！”石铿领命，如同拖死狗般将赖妈妈拖了下去。 处理完闹剧，顾廷烨转身走向书房。明兰默默跟在他身后。书房内，气氛依旧凝重。顾廷烨背对着明兰，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暮色，宽阔的肩膀绷得紧紧的，周身弥漫着一股难以消散的孤寂与悲怆。 明兰没有上前安慰，也没有试图询问关于他生母的往事。她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她只是悄然走到一旁的小茶炉边，默默生火，煮水。氤氲的水汽升腾起来，带着淡淡的茶香。 水沸了。明兰取出一只素净的白瓷盖碗，放入一小撮顾廷烨平日喜欢的、味道浓酽的普洱。滚烫的开水注入，茶叶在碗中翻滚舒展，释放出醇厚的色泽与香气。她静静地等待着，待茶汤稍凉，才端起茶碗，走到顾廷烨身后。 “仲怀，”她轻声唤道，将温热的茶碗递到他手边，“喝口茶吧。” 顾廷烨身体微震，缓缓转过身。他没有立刻去接茶碗，而是深深地看着明兰。她的眼眸清澈依旧，没有好奇，没有怜悯，只有一片沉静的、如同港湾般的包容与理解。她没有追问那所谓的“隐情”，没有试图窥探他内心最深的伤痛，只是用一杯温热适口的茶，无声地告诉他：我在这里。 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冲垮了顾廷烨心中所有的冰寒与孤寂！他伸出手，不是去接茶碗，而是一把握住了明兰端着茶碗的手，连同那温热的瓷壁一起，紧紧包裹在自己宽厚滚烫的掌心！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微微颤抖着，传递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与……脆弱。 “明兰……”他低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哽咽的沙哑，“谢谢。” 谢谢你没有追问。 谢谢你没有在我最脆弱混乱的时候，试图用言语填满那无底的深渊。 谢谢你只是……静静地陪在我身边，用一杯茶的温度告诉我，我并非孤身一人。 明兰任由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灼热温度与细微的颤抖。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仰起头，迎着他深邃而复杂的目光，唇角弯起一个极淡、却无比温柔的弧度。那笑容里，有理解，有支持，更有一份无声的承诺：无论前路多少风雨，无论心中多少阴霾，我都在。 顾廷烨看着她的笑容，看着那双清澈眼眸中倒映的自己，心头那片因仇恨而冰封的荒原，仿佛被这无声的暖流悄然浸润，悄然松动。他低下头，就着她的手，饮了一口那温热的茶汤。浓酽的苦涩在舌尖化开，随即回甘悠长，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他放下茶碗，双手捧起明兰的脸颊，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眼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深沉而滚烫的情愫。 “有妻如此，”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一字一句，重重敲在明兰的心上，“顾廷烨……此生无憾。” 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天光隐没。澄园内却灯火通明，暖意融融。书房内，两人静静相拥，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彼此的心跳在寂静中同频共振。小秦氏那淬毒的离间之箭，非但未能射穿他们的信任，反而在无声的陪伴与一杯暖茶的温度中，化作了淬炼情比金坚的炉火。佛堂的阴谋，终究败给了澄园内这份无需言说的相知与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