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暮年沉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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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从不为任何人停留。当明兰在顾廷烨的悉心照料和儿女的亲情环绕下，身体逐渐康复，重新焕发生机之时，位于京师的盛家府邸，却笼罩上了一层日益浓重的暮气。 盛紘，这位盛家的顶梁柱，明兰的亲生父亲，终究是年事已高，抵不过岁月无情的侵蚀。年过古稀之后，他的身体便如秋风中的残烛，日渐衰颓。年轻时寒窗苦读留下的眼疾、为官数十载积下的劳顿，以及或许还有那些深藏于心、不足为外人道的郁结，都在晚年一齐发作出来。 起初只是些老人常有的小病小痛，精力不济，但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场病来势汹汹，竟成了沉疴，缠绵病榻数月，任凭家人请遍京城名医，用尽珍贵药材，病情却始终不见根本好转，反而有如江河日下，一日重过一日。 消息传到宥阳顾侯府时，明兰正由顾廷烨陪着在庭院中慢行康复。听闻父亲病重难愈，她脚下不由一顿，脸上刚刚养出的几分红润瞬间褪去，变得有些苍白。尽管她与父亲盛紘之间，因着幼年失恃、林噙霜母女的作祟以及父亲长久以来的偏心和疏离，亲情始终隔着一层，甚至可以说有着难以化解的心结。但血脉相连，听闻生身之父病危，那种源自本能的担忧与酸楚，依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 顾廷烨立刻察觉了她的异样，伸手稳稳扶住她的胳膊，沉声道：“消息确凿吗岳父大人情况如何” 送信的是盛家老大长柏身边的得力管事，言辞谨慎却难掩沉重：“回侯爷、六姑娘的话，家主自去岁冬染恙，至今未愈。近一月来，更是时常昏睡，清醒的时候少。大少爷、大奶奶日夜侍奉，心中甚是忧虑。大少爷特命小的前来，一是报信，二是……也是想着，请六姑娘得空，能否回京一趟，看看老爷……”管事的声音低了下去，意思不言而喻，是怕盛紘时日无多，盼着明兰能见上最后一面。 明兰怔怔地听着，脑海中浮现出父亲的身影。是那个在她年幼时对她疏于关照、在她需要庇护时常常缺席的威严父亲；也是那个在她出嫁时，虽复杂却仍按礼制为她备下嫁妆、叮嘱她谨言慎行的士大夫；更是那个在她封诰命、顾家门第日益显赫后，对她态度渐趋缓和、甚至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倚重与骄傲的老父亲。恩怨交织，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顾廷烨见她神色恍惚，知她心中必定难受，当下便做了决定。他先对那管事道：“你一路辛苦，先下去歇息。此事我们知道了，会尽快安排。”然后转向明兰，语气不容置疑：“你身子刚有好转，不宜长途劳顿。但岳父病重，为人子女，理当前往探视。我即刻安排车马人手，备齐药材用品，三日后我们便动身回京。路上我会安排好，尽量减缓颠簸，你只需放宽心，一切有我。” 明兰抬眼望着丈夫，眼中充满了感激。他总是这样，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她最坚实的支撑。她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好，听侯爷的。” 接下来的三日，侯府上下为进京之事忙碌起来。明兰强压下心中的纷乱，一面配合着顾廷烨的安排，一面也暗自准备着。她知道自己此番回去，不仅仅是探病，或许更是与父亲的一次最终告别。那些埋藏心底多年的委屈与疏离，在这生离死别的关头，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