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流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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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的那支暗箭，虽未造成实质损伤，却仿佛打开了某个潘多拉的魔盒，释放出了远比政治攻讦更为阴险、更为卑劣的东西。不过短短数日，一股极其恶毒、污秽不堪的流言，如同悄无声息蔓延的瘟疫，开始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乃至深宅内院中，飞速传播开来。 这流言并非针对顾廷烨的权势，也非议论明兰的才干，它的矛头，直指一个女子最根本的清白，一个家族最核心的血脉传承。流言的内容，阴毒得令人发指——它竟影射宁国公夫人盛明兰所生的嫡子，如今的宁国公府继承人顾士团（团哥儿），血脉存疑，并非顾廷烨亲生！ 流言的版本有几个，却都围绕着同一个核心恶意编织。有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称明兰在嫁入侯府（当时还是侯府）前，便与某位“身份不明的表亲”或有“旧情的书生”暗通款曲，珠胎暗结，而后凭借手段高嫁，将这孩子算在了顾廷烨头上。更有甚者，将时间线拉得更近，含沙射影地暗示，在顾廷烨某次离家征战或外出公干期间，明兰行为不检，与人私通，这才有了后来的团哥儿或是更小的儿子。流言中甚至夹杂着一些看似“佐证”的细节，比如明兰某次去庙里上香停留过久，或是某次宴席后“身体不适”提前退席，都被扭曲成了她与人私会的证据。 这流言甫一传出，便以惊人的速度发酵、变异。它如同带着倒钩的毒刺，轻易地扎入那些嫉妒宁国公府权势、或是单纯喜好谈论贵戚秘辛的人心中。市井小民听得津津有味，添油加醋；一些不得志的文人，在酒酣耳热之际，也会摇头晃脑地品评几句“豪门秽事”；就连某些高门内宅的夫人小姐们，在私下聚会时，也难免交头接耳，眼神中带着几分窥探到秘密的兴奋与鄙夷。 “真没想到，那位护国夫人，看着端庄贤淑，背地里竟是这般……” “嘘！小声些！无风不起浪，谁知道是真是假” “我看未必是空穴来风，你想想，那顾侯爷何等英雄人物，怎会……唉，若是真的，这可真是奇耻大辱啊！” “怪不得她能将顾侯爷笼络得死死的，原来是有这等见不得人的手段……” 这些窃窃私语，如同无数只嗡嗡作响的毒蜂，虽然细微，汇聚在一起，却形成了一种足以侵蚀一切的污浊声浪。它攻击的不是政绩，不是能力，而是最根本的人伦与名誉。其目的，昭然若揭——不仅要彻底摧毁盛明兰作为女子和主母的清白与尊严，更要离间顾廷烨与明兰的夫妻关系，动摇顾廷烨作为男人和家主的根本威信，最终，从内部瓦解这看似铁板一块的宁国公府。 这流言，比任何朝堂弹劾都更致命，因为它直接挑战了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底线，触碰了一个家族最敏感的神经。 消息，终究是传入了宁国公府。 最先感知到异样的，是经常外出采买或办事的管事和下人们。他们在外头听到些风言风语，起初不敢相信，但听得多了，心中不免惶惑，回来后神色间便带了出来。府内一些嘴碎的婆子丫鬟，也开始在背地里悄悄议论。 这日，明兰正看着账册，忽觉身旁侍立的几个大丫鬟神色有异，交换眼神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慌与愤懑。她放下账册，抬起眼，平静地问道：“出了何事你们今日怎都这般模样”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最终，一个跟随明兰最久、性子也最沉稳的丫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抑制的愤怒：“夫人！外头……外头不知是哪个天杀的黑心肝，在传一些……一些污秽不堪的谣言！他们……他们竟敢污蔑夫人您的清誉，还……还牵扯到小公爷！” 明兰握着账册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她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哦都说些什么” 那丫鬟哽咽着，难以启齿，断断续续地将听到的流言说了个大概。 刹那间，明兰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不是没有经历过风浪，不是没有被人非议过，但如此直击要害、如此阴毒下作、意图将她彻底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攻击，还是第一次。这已不仅仅是针对她个人，更是将毒牙伸向了她年幼无辜的孩子，伸向了她与顾廷烨之间最根本的信任纽带！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怒与恶心，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都起来。这等无稽之谈，也值得你们慌成这样” 她目光扫过屋内每一个下人，眼神锐利如刀：“我盛明兰行事，光明磊落，俯仰无愧。团哥儿是侯爷的嫡亲骨肉，这一点，毋庸置疑。府内上下，若再有人敢私下议论半句，或因此怠慢小主子，一经发现，立刻打死不论！都听明白了” 下人们被她目光中的冷意所慑，纷纷跪地，连声应道：“是，夫人！奴婢/小的明白！” 然而，驱散了屋内的惶恐，却驱不散那已然弥漫开来的毒雾。明兰独自一人时，指尖仍是冰凉的。她不怕流言，但她深知流言可畏，尤其是这种涉及血脉、挑战伦常的流言，其杀伤力足以毁掉一个人，一个家。她更担心的是，顾廷烨会如何想他若听闻，会是何反应即便他信任她，但这根刺，会不会终究在他心中留下痕迹 当晚，顾廷烨回府比平日稍晚。他踏入房门时，脸色是明兰从未见过的阴沉，周身散发着一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暴戾之气，仿佛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他挥手屏退了所有下人。 屋内只剩下夫妻二人。顾廷烨的目光落在明兰脸上，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滔天的怒火，有凛冽的杀意，更有一种深沉的、被冒犯到极致的痛楚。 “外面的混账话，”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风暴，“你……听到了” 明兰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清澈的眼底带着坦然，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与坚持：“听到了。” 顾廷烨猛地一步上前，双手紧紧抓住明兰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但他眼中的情绪却灼热得烫人：“你信那些狗屁不通的东西” 明兰摇头，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不信。团哥儿是你的儿子，是我的命。” 顾廷烨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从她眼中看出最细微的动摇。片刻之后，他猛地将她紧紧搂入怀中，那力道几乎要将她揉碎在自己胸膛里。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凶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 “我也不信！谁敢再嚼舌根，我拔了他的舌头！谁敢污你清白，我要他的命！” 这拥抱，这誓言，驱散了明兰心中最后一丝寒意。她知道，至少在他们夫妻之间，这恶毒的流言未能得逞。 然而，流言已然传出，便如同泼出去的水。它不会因当事人的否认与愤怒而消失，反而会在这沉默与压制中，滋生更多的猜测与阴暗的想象。这直击最恶毒处的攻击，已然成功地在京城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的涟漪，正一圈圈地扩散，试图将这鼎盛的宁国公府，拖入污浊的泥潭。引发的，不仅是书中人的愤慨，更是看书人胸中难以抑制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