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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迅速汇聚到了386旅的指挥部。 旅部，陈大旅长刚听完参谋关于辽县地区敌情的简报，正对着地图沉思。门帘一掀，一个机要员快步进来，递上一张刚刚译出的纸条。 陈旅长接过纸条，目光扫过，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敲：“五辆大卡车往新一团送李云龙这小子……又捞着什么大鱼了还是……小宋”他放下纸条，端起搪瓷缸喝了口水，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虎子！” “到！”警卫员应声而入。 “备马！去新一团转转！”陈旅长站起身，掸了掸军装上的灰尘，脸上带着一种准备去“捡便宜”的笃定笑容。 与此同时，辽县县城那厚重的城门在黎明时分被缓缓推开。一支杀气腾腾的队伍涌了出来。打头的是骑着东洋大马、挎着指挥刀的小林纯一郎中队长，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嘴角紧抿，眼中闪烁着野兽般凶狠暴戾的光芒，仿佛要将所见到的一切都撕碎焚烧。紧随其后的是他麾下加强中队的鬼子兵，近两百人，装备精良，刺刀在晨光下闪着冷光。再后面，则是黑压压一片二百五十人的伪军，扛着枪，队伍有些散乱，脸上带着麻木和谄媚混杂的神情。 最引人注目的是队伍前头那三十多个穿着便装、点头哈腰的人——辽县便衣队。领头的是个獐头鼠目的汉子，姓苟，此刻正卑躬屈膝地凑在小林纯一郎的马前，脸上堆满了令人作呕的谄笑： “太君！您放心！麻村那边的情况，小的们门儿清！县大队那帮土八路，隔三差五就在那一带落脚休整！那些泥腿子也跟八路穿一条裤子！这回，保准让太君您出气，杀他个鸡犬不留！”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拍着胸脯，仿佛在表忠心。 小林纯一郎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用生硬的中文命令道：“苟桑，带路！快快的！今天必须到麻村，皇军要在麻田村过夜......你滴，明白” “嗨！嗨！明白！明白！太君放心！这边请！这边小路近！”苟队长忙不迭地应着，腰弯得更低了，活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癞皮狗。他转身对着手下便衣厉声吆喝：“都他娘的机灵点！给太君带好路！眼睛放亮！发现可疑的，立刻报告！” 这支近五百人的扫荡队伍，在汉奸便衣队的引领下，如同一股裹挟着血腥气息的浊流，离开大路，一头扎进了辽县西北方向山区的羊肠小道。他们的目标，直指县大队活动频繁的根据地——麻村。 路上，偶尔有早起拾柴或下地的山民远远看到这支杀气腾腾的队伍。刹那间，惊恐像瘟疫般蔓延。人们像受惊的兔子，丢下手中的东西，头也不回地拼命向山林深处逃去，唯恐避之不及。死神的阴影，伴随着汉奸的谄笑和鬼子皮靴踏地的声音，沉重地压向宁静的山村。 --- 五辆卡车卷起的烟尘如同一条土黄色的长龙，终于在新一团驻地许家沟村口缓缓停歇。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和这庞然大物的出现，瞬间打破了山村的宁静。 “我的娘哎！卡……卡车！还是五辆！”一个在村口站岗的新一团新兵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手里的汉阳造差点掉地上。他只在传说中听过鬼子有这种不用马拉就能跑的铁家伙。 “是咱们的人！看！驾驶楼里是咱们的人！”旁边一个老兵班长还算镇定，但声音也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死死盯着从第一辆车驾驶室跳下来的刘川，以及车厢里掀开帆布露出脸的战士——那一身熟悉的八路军灰布军装。 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小小的许家沟。新一团的战士们从营房、从训练场、从老乡的院子里涌了出来，汇聚到村口，将五辆卡车围得水泄不通。震撼、好奇、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羡慕和眼热！ “我的老天爷！这……这车上装的啥蒙得这么严实” “看那轮胎压的！乖乖，这分量，怕不是拉了几座山过来” “快看后面那辆！帆布没盖严实！那……那黑乎乎的长管子……是炮！迫击炮这么大口径！” “还有那边！帆布缝里露出来的，那枪管！那么粗！重机枪！绝对是重机枪！还不止一挺！” “我的亲娘！这……这得多少好东西宋连长这是……这是把小鬼子的军火库给搬空了吗” “啥宋兴华一营一连那个他不是在辽县那边活动吗咋弄来这么多卡车和硬货” “人比人得死啊！看看人家一连这装备！再看看咱们团……” 战士们议论纷纷，眼睛像是黏在了卡车上，恨不能穿透那厚厚的帆布，把里面的宝贝看个真切。那沉甸甸的车身，那偶尔露出的冰冷钢铁棱角，都像带着钩子，把所有人的心都勾得痒痒的。就连几个闻讯赶来的连排长们，看着这阵仗，也忍不住倒吸凉气，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震惊，有羡慕，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眼馋”。 宋兴华刚跳下车，还没来得及拍拍身上的尘土，就听见一声标志性的大嗓门由远及近： “宋兴华！你个狗日的！发财啦搞这么大阵仗！把老子新一团的家底都抖搂出来啦！” 李云龙龙行虎步地穿过人群，那张黑脸膛上堆满了笑容，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在五辆卡车上扫来扫去，尤其是在那几处帆布没盖严实、露出重机枪枪管和迫击炮炮筒的地方，目光停留得格外久，喉结都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团长！”宋兴华赶紧立正敬礼。 李云龙大手一挥，直接揽住宋兴华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一个趔趄：“少给老子来这套！快说！这阵仗，你他娘的到底是把哪路神仙的祖坟给刨了还是把榆次、辽县小鬼子的联队部给一锅端了缴获这么多连卡车都弄回来五辆”他指着卡车，声音洪亮，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好奇。 宋兴华被李云龙勒得有点喘不过气，苦笑着解释：“团长，瞧您说的。没打大据点，就是跟县大队配合，把和辽公路上芹泉、拐儿镇、桐峪几个卡脖子的据点给拔了，顺便在路上搂草打兔子，伏击了一波从桐峪出来支援芹泉的运输队。哪知道那支援军带的物资贼多，兄弟们还以为是专门送补给的，结果就……” “好！干得漂亮！”李云龙用力拍着宋兴华的后背，震得他肺叶子疼，“在辽县地界上这么搞，等于是啪啪打小鬼子的脸！干得好！立了大功！老子这就给旅部打报告，给你小子请功！”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郑重，“不过，兴华，你小子也得给我警醒点！小鬼子是属狼的，记仇！吃了这么大的亏，死了这么多人，丢了这么多东西，他们能善罢甘休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屁呢！你小子得防着点，千万不能因为打了几个胜仗就翘尾巴！带兵打仗，最忌讳的就是轻敌冒进！听见没”他盯着宋兴华的眼睛，那眼神里有赞许，但更多的是长辈对得力后辈的关切和提醒，是怕他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宋兴华心中一暖，认真点头：“是！团长！我记住了！一定加倍小心！” “嗯，这就对喽！”李云龙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又飘回了卡车上，搓着手，“那个……兴华啊，你看，你这……弄回来这么多家伙什，想咱老李怎么奖励你要不赏你点儿地瓜烧” 宋兴华一看李云龙这表情，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赶紧切入正题：“团长，缺人！我这边缺不少人......至少五十！团长，您看……能不能从团里，支援我们三五十个兵新兵老兵都行，只要肯学，哪怕是转化好的俘虏兵，我都要！我保证把他们练出来！”他眼巴巴地看着李云龙。 “缺人”李云龙眉头一挑，似乎有点意外，但随即了然，他用力拍了下宋兴华的肩膀，带着点“你小子还是嫩”的意味，“缺人你找我干嘛招啊！拉人头啊！你以为当八路军的连长，就光会打仗就行啦那不成！你得学会当婆婆！得把队伍拉起来！招兵买马，扩充实力，这也是本事！懂不懂”他语重心长，眼神里带着培养的意味，“不过嘛……看在你小子这次给老子……给咱们团弄回这么多硬货的份上，老子也不能让你空着手回去！这样，回头我让张大彪从各营给你凑三十个新兵！老兵你就甭想了，地主家也没余粮！新兵蛋子，你带回去好好练！” “谢谢团长！”宋兴华大喜过望，三十个新兵，虽然杯水车薪，但也是个好的开始。他趁热打铁，“还有，团长，这一车，”他指着那辆装载着重武器的卡车，“还有一部分弹药，是专门给旅部准备的。您看……能不能帮忙转呈一下顺便……”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恳求，“顺便帮我们连跟旅长说说，我们连缺政工干部缺得厉害，尤其缺个能压得住阵脚的指导员！您面子大，帮我们要几个政工骨干过来” “啥政工干部”李云龙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眼神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排斥和不爽，像听到什么晦气的东西，“要那玩意儿干嘛婆婆妈妈，碍手碍脚！管天管地还管老子拉屎放屁！打仗嘛，军事主官说了算不就行了弄个政委指导员在旁边指手画脚，烦不烦”他显然是想起自己多次被政委“掣肘”的不愉快经历，语气充满了抵触。但看着宋兴华年轻却坚定的脸，想到他立下的功劳和一连的潜力，那股火气又压了下去，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老子知道了！看在你小子还算懂事的份上，老子……老子替你提一嘴！旅长给不给，那老子可管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