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腐朽回廊与往昔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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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的冰冷，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积攒了无数岁月的陈腐气息，如同无形的触手，缠绕着玲娜的每一寸肌肤，试图钻入她的口鼻，将她拖入永恒的沉寂。 她是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冰冷中恢复意识的。 剧痛如同潮水般从全身各处席卷而来，尤其是右肩的断口和可能受伤的脊椎，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火辣辣的疼痛。眼前是一片绝对的、令人心慌的黑暗，浓重得仿佛实体，看不到任何光，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自己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心跳和艰难的喘息。 她还活着。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还活着 她尝试移动手指，万幸，左手还能勉强听从指挥，虽然每动一下都伴随着神经撕裂般的痛楚。右手臂……只剩下空落落的、被粗糙包扎过的断口处传来的、一阵阵灼热和抽搐的剧痛。下半身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只能隐约感觉到冰冷粗糙的地面贴着她的背部。 我在哪里 她艰难地转动唯一能动的脖颈，试图观察四周，但黑暗吞噬了一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铁锈味，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于植物腐烂后又风干了的古怪甜腻气味，令人作呕。 “哨兵”她在脑海中尝试呼唤，声音沙哑得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仿佛那个一直冰冷但至少存在的电子音，已经彻底离她而去。是因为距离太远还是因为……坠落导致的损伤 彻底的孤立无援。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心脏。 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 求生的本能迫使她冷静下来。她开始用左手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摸索周围的环境。身下是冰冷、潮湿、布满沙砾和碎屑的地面。摸索中，她的手指触碰到了某种坚硬、冰冷、表面粗糙且带有不规则棱角的物体，像是……碎裂的骨头 她强忍着缩回手的冲动，继续摸索。更多类似的碎片，大小不一，有些还很细小……像是……某种小型生物的骨骸这里曾经是巢穴还是坟场 除了骨骸，她还摸到了一些坚韧、干燥、如同皮革般的片状物，以及一些早已枯死、一碰就碎的空心杆状物。植物的残留在这地下深处 随着摸索范围的扩大，她发现自己似乎正躺在一条狭窄、逼仄的通道或裂缝里。两侧是冰冷粗糙的、覆盖着厚厚黏腻苔藓（或许）的墙壁，向上摸索不到顶。 她必须离开这个地方。至少，要找到一个相对安全、或许能有微弱光线的角落。 她用左手肘和还能微微发力的腰腹，拖动着完全无法动弹的下半身，如同一条受伤的蠕虫，开始沿着一个方向，极其缓慢地、痛苦万分地向前挪动。每移动一寸，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和忍受剧烈的疼痛，冰冷的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早已破烂不堪的衣物。 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几个小时，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不一样的触感——不再是粗糙的岩石或骨骸，而是冰冷、光滑、带有明显人工造物痕迹的金属壁！ 墙壁 她沿着金属壁继续摸索，这面墙壁异常光滑，甚至能摸到一些规整的凹槽和接口。这绝非自然形成！是方舟的结构！她还在方舟内部，只是可能是某个极其古老、甚至被遗忘的底层区域！ 这个发现给她注入了一丝微弱的希望。有人工造物，就意味着可能有出路，或者至少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她继续沿着金属壁向前挪动。通道似乎变得宽敞了一些，地面的碎屑也少了些。又挪动了一段距离，她的左手忽然摸了个空！ 是一个转角还是一个入口 她小心翼翼地向那空处探去。手指划过空气，然后触碰到了另一面冰冷的金属壁。是一个直角转弯。 就在她准备转弯时，一阵极其微弱、几乎被她的呼吸声掩盖的、仿佛气流通过的嘶嘶声，从转弯后的黑暗中传来。 不是风声。更像是……某种漏气声或者……某种生物呼吸的声音 玲娜瞬间屏住了呼吸，全身肌肉紧绷，连剧痛都暂时忘却了。 那嘶嘶声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似乎离得还远。但在绝对寂静的黑暗中，却显得格外清晰，格外瘆人。 是什么幸存的某种地下生物还是博士布置的某种自动防御装置或者是……更糟的东西 她不敢动弹，竖起耳朵仔细倾听。除了那嘶嘶声，似乎没有别的动静。 犹豫了片刻，求生的欲望还是压过了恐惧。留在这里不动只能是等死。她必须冒险。 她以近乎龟速的速度，一点点地、不发出任何声音地挪过转角。 转角之后，似乎是一条更加规整的通道。而且，极远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忽明忽暗的、幽蓝色的光芒！ 光！ 虽然微弱，但在绝对的黑暗中，那一点幽蓝的光芒不啻于指路的明灯！给了她巨大的希望！ 她朝着光的方向继续挪动。那嘶嘶声似乎也正是从那个方向传来，随着她的靠近，似乎变得稍微清晰了一点点。 通道两侧开始出现一些破损的、早已熄灭的壁灯，以及一些嵌入墙壁的、布满灰尘的终端接口。空气依然陈腐，但那种古怪的甜腻腐烂气味似乎淡了一些。 她又挪动了一段距离，发现那幽蓝的光芒来源自前方通道侧壁的一个敞开着的、像是舱门一样的入口。光芒就是从里面透出来的。 而那股嘶嘶声，也变得清晰可辨——并非生物呼吸，更像是某种老旧的、能量即将耗尽的设备运行时发出的、有规律的电流噪音。 稍微松了口气，但警惕并未放下。她慢慢挪到那敞开的舱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头向内望去。 里面是一个不大的房间，看起来像是一个老旧的设备维护室或者小型储藏间。房间内一片狼藉，各种工具和零件散落一地，覆盖着厚厚的灰尘。那幽蓝的光芒，来自房间中央一个倒在地上、外壳破裂、屏幕却还在顽强闪烁着的古老终端机！ 终端屏幕上的图像极其不稳定，布满雪花，但依稀能看到一些不断滚动的、残缺的精灵文字和模糊的结构图。那嘶嘶的电流噪音，正是这台濒临报废的终端发出的。 看起来没有 immediate 的危险。 玲娜松了口气，艰难地挪进房间，靠在门边的墙壁上，稍微喘息。目光则被那闪烁的终端屏幕吸引。 屏幕上的图像偶尔会稳定一瞬，显示出的似乎是某种……能量管线分布图标注的区域名称古老而陌生。忽然，图像一变，变成了一串不断重复的、残缺的警告信息： 【……警告……第七生态园……‘摇篮’协议……非授权访问……生命能量……急剧流失……】 【……隔离墙……失效……‘它们’……醒了……】 【……请求……月神庇护……净化……需要……净化……】 摇篮！它们！ 玲娜的心脏猛地一跳！这终端里记录的，难道就是第七生态园灾难发生时的信息！ 她挣扎着想要靠近一点，看得更仔细。但就在这时，终端屏幕猛地一阵剧烈闪烁，图像变得扭曲混乱，接着，一个极其模糊、充满杂音、断断续续的录音片段，从终端破损的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不行了……守不住了……‘饥饿’已经污染了主根须……孩子们……‘摇篮’也挡不住……” 一个绝望的男性精灵声音，伴随着激烈的爆炸声和某种可怕的、如同无数指甲刮擦金属的噪音。 “……必须……执行最终指令……启动‘深根协议’……把‘种子’……送到‘圣所’……” 另一个较为苍老、却异常决绝的女性声音响起。 “……不！长老！那样会彻底封闭这里！我们都会……” “……这是唯一的办法！绝不能让‘饥饿’找到‘圣所’！为了未来……牺牲是必要的……” 剧烈的爆炸声淹没了后续的话语。 只有最后一句，那个苍老的声音，用尽最后力气嘶吼着，仿佛穿透了时空： “……记住……‘圣所’在‘回响之厅’之下……‘钥匙’……需要‘双生之光’……才能……”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 终端屏幕最后闪烁了几下，幽蓝的光芒彻底熄灭，那嘶嘶的电流声也停止了。房间重新陷入了黑暗，只有玲娜粗重的呼吸声。 深根协议圣所回响之厅钥匙需要双生之光 这些陌生的词汇如同碎片，冲击着玲娜的脑海。这段录音透露的信息远比想象更多！当年的精灵们似乎并非单纯地抵抗灾难，他们还执行了某个最终计划，将某种称为“种子”的东西送到了一个叫“圣所”的地方保护起来，甚至不惜彻底封闭那片区域！而开启那个“圣所”，似乎需要“钥匙”和所谓的“双生之光”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那空荡荡的右肩。钥匙……是在指她吗那“双生之光”又是什么莉雅娜姐姐的自然能量林默哥哥的本源之力还是别的什么 还有，录音最后提到的“饥饿”，与那个暗红色的、吞噬一切的怪物特征如此吻合！它们是因为污染了生态园的“主根须”而诞生的它们的目标是“种子”和“圣所” 信息量太大，让她本就剧痛的头更加眩晕。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似乎误打误撞，找到了关于那场古老灾难和方舟深层秘密的线索！而且，那个“圣所”，或许是一个比前哨站更安全、更重要的地方！ 必须找到它！ 然而，这个念头刚升起，一阵突兀的、并非来自终端的、轻微的金属刮擦声，突然从门外通道的黑暗中传来！ 吱嘎—— 声音很轻，但在死寂中无比清晰！ 玲娜瞬间僵住，心脏骤停！ 那声音……绝非自然形成！像是有什么东西……某种穿着金属靴子或者有着金属爪子的东西……正在通道里小心翼翼地、缓慢地移动！ 是博士的清道夫追下来了还是……这地下深处，原本就存在着别的什么东西 刮擦声停停顿顿，似乎在分辨方向，然后……明显朝着她所在的这个房间门口来了！ 玲娜屏住呼吸，左手死死捂住嘴巴，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一动不敢动。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