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阳台里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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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别墅重归宁静，只余窗外偶尔掠过的车灯，在窗帘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光痕。那场关于未来医馆的讨论，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尚未完全平复，带着一种令人振奋的暖意。两人没有立刻回到各自的房间，仿佛都贪恋着这份共同规划未来后的奇妙共鸣，不约而同地再次留在了客厅。 傅雨霏去厨房重新沏了一壶安神助眠的桂花乌龙，端着茶盘走到阳台。叶尘正负手而立，望着被城市光晕染成暗红色的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茶盘，放在茶几上。 月光不如中秋时那般圆满明亮，却更显清辉皎洁，如水银般铺洒在阳台的地板上，也勾勒着两人近在咫尺的身影。茶香袅袅，混合着晚风中残余的草木气息，营造出一方独立于喧嚣之外的静谧天地。 傅雨霏捧着温热的茶杯，倚着栏杆，目光落在叶尘身上。或许是今晚的氛围太过放松，或许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又迈进了一步，一个之前被她忽略的、关于他的细节，忽然清晰地跃入脑海。 那是不久前一次商业晚宴后的插曲。主办方安排了小型舞会，她因身份所免，只在一旁与人交谈。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舞池边缘，却意外看到叶尘站在那里，神情依旧是惯常的平静，但他观察他人舞步的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剖析的专注。当时她只觉诧异，并未深想。此刻，这个画面却莫名鲜活起来。 她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微干的喉咙，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轻柔：“叶尘，我好像从来没问过你……你会跳舞吗”她问得有些迟疑，因为这似乎与他“山中隐士”的形象相去甚远。 叶尘正准备端茶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她，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讶异，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他放下茶杯，目光投向虚空，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某个久远的过去。 “会一些。”他回答得简单，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哦”傅雨霏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追问道，“是……以前学的”她尽量避免触及可能敏感的“过去”，用词谨慎。 叶尘点了点头，月光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是师父所教。” 这个答案让傅雨霏更加意外。师父那位在他口中古板严厉、医术通神的老人，竟然还会教徒弟跳舞 叶尘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缓缓解释道，声音平和，带着追忆的悠远：“师父说，医者，悬壶济世，并非只需困守深山，亦需入世，体察众生。山中清修是根基，但世间百态，人情往来，亦是学问。舞蹈……亦是观人气机、察其心绪的一种方式。步伐节奏，身形转动，气息配合，皆可映照内在。师父言，‘山中亦需知晓世间礼’，故而涉猎一二。” 他将舞蹈，这个在傅雨霏认知中属于社交、娱乐甚至浪漫范畴的活动，再次归结到了“医道”与“入世”的宏大命题之下。在他那个由师父构筑的世界观里，似乎万事万物，最终都能与医者修行相关联。 傅雨霏怔怔地听着，心中受到的触动，远比得知他会跳舞本身更大。她仿佛透过这个小小的细节，窥见了他那位神秘师父冰山一角的教育理念，那是一种何等开阔而又严谨的胸怀不仅传授绝世医术，更教导徒弟如何理解与融入这个复杂的人世间。 “原来……是这样。”她低声喃喃，脑海中不禁想象着，在某个云雾缭绕的山谷，严厉的师父一丝不苟地教导着年少叶尘学习交际舞步的场景。那画面有些违和，却又奇异地合理。 她看着叶尘在月光下沉静的侧脸，那份对他过往的好奇，如同被春雨滋润的藤蔓，不受控制地疯狂滋长起来。他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的那位师父又是怎样一个人除了医术和这意外的舞蹈，他还会什么他口中那“需知晓”的“世间礼”，还包括哪些 她发现自己想要了解的，不仅仅是他的现在，更渴望探寻他的过去，那些塑造了如今这个他的岁月与经历。 晚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吹动了傅雨霏额前的碎发。她没有动，只是看着叶尘，目光深邃，仿佛想从他沉静的眼眸里，读出那些被时光尘封的故事。 叶尘感受到了她专注的、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转过头，与她四目相对。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以及那毫不掩饰的、想要更靠近他内心世界的好奇。 他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那片静谧的月色里，任由她打量着，探寻着。有些过去，或许尚未到言说之时，但此刻无声的默许，本身就已是一种回应。 阳台之上，茶香渐冷，月光依旧。一段关于舞蹈的简单对话，却像一把钥匙，为傅雨霏打开了一扇通往叶尘内心更深处的大门。门后的风景如何，她尚不知晓，但那想要一探究竟的渴望，已然生根，且无比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