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礼轻情意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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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方装着丝巾的素雅纸盒，被傅雨霏带回了二楼卧室，没有立刻收进衣帽间深处，而是放在了梳妆台一个显眼的位置。接下来的半天乃至次日，她总能不经意地瞥见它，每一次，心底那簇小小的、欢欣的火苗便会轻轻摇曳一下，带来一丝连她自己都试图否认的愉悦。 她甚至趁着无人时，又悄悄打开盒子，将那条丝巾拿出来，在颈间比划过。冰凉滑腻的真丝触感贴着皮肤，淡雅的灰蓝色确实将她衬得愈发白皙清冷，上面手绘的白色细瓣小花和墨叶，带着一种独特的文人风骨，与她平日那些色彩鲜明、设计凌厉的服饰风格迥异，却意外地勾勒出她鲜少流露的、柔和的一面。 镜中的自己，因为这一抹别致的色彩，似乎都少了几分商场拼杀带来的锐利，多了一丝沉静的气质。 她是喜欢的。非常喜欢。 这份喜欢，不仅仅源于丝巾本身的美，更源于它背后所代表的心意——叶尘第一次，用他自己劳动所得，为她挑选的礼物。这份心意，纯粹，笨拙，却重若千钧。 然而，长久以来形成的性格和处事习惯，让她不习惯于直接表露内心的真实感受，尤其是在叶尘面前。那种毫无保留的接纳和欢喜，会让她觉得自己失去了某种掌控感，暴露了不该显露的柔软。 于是，当第二天早上，两人在餐厅再次碰面时，傅雨霏刻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淡，甚至带着一丝她惯常用来处理公事时的挑剔。 叶尘正在摆放碗筷，看到她下来，目光自然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傅雨霏拉开椅子坐下，没有看他，仿佛随口提起般说道：“那条丝巾，我看了。” 叶尘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她。 傅雨霏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白粥，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评价：“颜色倒是特别，不过……”她刻意停顿了一下，像是组织着挑剔的措辞，“感觉和我常用的几个包，不太搭配。” 她说这话时，下颌微抬，视线落在粥面上，努力维持着一种客观审视的姿态。只有她自己知道，藏在桌下的另一只手，指尖正微微蜷缩着。 这话听起来，像是一种委婉的否定，一种基于世俗审美（搭配她的包）的嫌弃。 叶尘闻言，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没有失落，也没有辩解。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搅拌粥碗的动作，看着她那故作平静却隐约透着不自然的侧脸。 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甚至带着一丝了然的温和：“丝巾是系在人身上的，衬的是人的气韵，不是物件。” 他没有反驳她关于“不配包”的说法，而是轻描淡写地将评价标准，从外在的“搭配”，拉回到了内在的“气韵”。仿佛在他眼里，那条丝巾是否好看，只与佩戴它的人本身有关，与任何奢侈品配饰都无关。 傅雨霏搅动粥碗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这句话，像是一根柔软的羽毛，精准地搔到了她心底最隐秘的痒处，也瞬间戳破了她那层薄弱的伪装。 是啊，她在比较什么用她那些价值不菲的包，来衡量这条承载着他心意的丝巾这本身，就是一种玷污。 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涌上脸颊，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窘迫。自己那点小心思，在他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面前，似乎无所遁形。 她低下头，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试图用食物掩饰自己的失态，含糊地应了一声：“……也是。” 话题没有再继续。 叶尘似乎并不在意她刚才那句“挑剔”，开始平静地用餐。而傅雨霏，则食不知味，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他那句话——“衬的是人的气韵”。 一顿早餐在一种微妙的沉默中结束。 傅雨霏起身离开餐厅时，脚步有些匆忙。回到卧室，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梳妆台上那个纸盒上。这一次，她没有再犹豫，走过去，拿起丝巾，走到穿衣镜前。 她将丝巾绕过颈间，打了一个简单的结。灰蓝色的底，白色的花，墨色的叶，与她身上一套米白色的职业套装竟然意外地和谐，不仅没有她所说的“不搭配”，反而像是点睛之笔，瞬间柔化了套装的刻板，增添了一抹灵动雅致的书卷气。 镜中的女人，眉眼间似乎都因此柔和了几分。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久久没有动弹。 “衬的是人的气韵……”她低声重复着叶尘的话，唇角终于不再压抑，缓缓勾起了一个真心实意的、清浅的笑容。 什么配不配包，都是借口。她只是，还不习惯如此直接地接受这份好意，不习惯在他面前，流露出如此明显的欢喜罢了。 这份“礼轻情意重”的礼物，连同他那句四两拨千斤的回应的份量，沉甸甸地落在了她的心上。她小心翼翼地将丝巾解下，如同对待珍宝般，再次仔细叠好，放回盒中。 这一次，她没有再将它放在显眼处，而是收进了衣帽间一个她常用的饰品抽屉里。这意味着，它不再是一件需要特殊对待的“礼物”，而是即将融入她日常生活的、真正属于她的物品。 那份因为别扭而说出口的“不搭配”，此刻看来，是如此幼稚可笑。而心底那份真实的、不断滋长的愉悦，却如同破土的春笋，再也无法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