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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养扶着张老爷子慢慢走来。如今庄家红火，张天养被父亲叫回村里，在庄家作坊的运输队帮忙运送物资；有了银钱支撑，张老爷子买了些好药材调理身体，现在已能拄着拐杖走路 —— 庄家与他家是邻居，过来并不远。 随后，各个作坊的管事、乐君负责的养殖场员工也陆续赶到，人多到有些面孔家丰都叫不上名字。 乡民们带来的礼物都不算贵重：米、面、几串铜钱、一匹粗布，或是自家种的蔬菜瓜果。 这倒让慕容炜彤有些纠结 —— 她准备了一块玉佩，相比之下显得太过贵重，生怕突兀。 没一会儿，东方青来了，随礼是一把精致的匕首；轩辕柏舟更直接，随手扔了一块银锭 —— 他只身而来，本就没带什么东西。 有了这两人的礼物，慕容炜彤的玉佩倒显得不那么扎眼了。 家丰对此倒不纠结，不论礼物轻重，一概笑着收下，还特意把玉佩单独留给乐君，让他待会儿别在衣服上，正合冠礼的规制。 吉时一到，乐君身着玄黑色上下裳，腰间系着银花腰带，挂着那枚玉佩，头戴缁布冠，从里屋缓步走出。 宇文先生站在堂前，高声念诵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乐君依照礼仪，左手压右手（女子行礼仪为右手压左手），双手藏于袖中，举手齐额，躬身九十度，先向家中长辈行礼；起身时手再次齐眉，随后放下，又向在场宾客一一见礼。 与宾客简单寒暄几句，乐君便回侧屋换装 —— 这次换上的是白鹿皮制成的 “皮弁”，搭配素色上下裳。 待他再次回到北屋，宇文先生又念祝词：“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乐君依样向长辈、宾客行礼，动作比第一次熟练了些，却也隐隐透出几分紧张。 紧接着，他第三次换装：头戴红褐色 “爵弁”，上身着黑色丝绢衣，下身着红色丝绢裳。 宇文先生第三次念诵祝词：“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乐君机械地重复着行礼动作，脸上已带了些麻木 —— 他原以为冠礼只需一次加冠，没料到要连来三遍，只觉得胳膊都有些发酸。 待行礼完毕，宇文先生端来一杯酒，让乐君一饮而尽。 随后，乐君从北屋大堂移步到内侧会客厅 —— 秀兰早已在里面等候，他又郑重地向母亲行跪拜礼，感谢养育之恩。 拜别母亲后，乐君回到大堂，最关键的 “取字” 环节到了。 宇文先生早已为他想好字，沿用 “乐只君子” 的典故，取文末 “成之” 二字为字。 自此，庄乐君，字成之，正式成为一名成年人，需履行成人的权利与义务。 “庄成之！”“庄成之！” 宾客们纷纷高声呼喊着乐君的字，气氛愈发热烈。乐君再次向众人拜礼，这场庄重的冠礼才算正式结束。 接下来便是宴席时间。庄家的宅院从未如此热闹过：众人围着桌案，一边品尝着桌上的佳肴，一边向庄家道贺，夸赞庄家的崛起速度，笑声、赞叹声此起彼伏，让整个院子成了村里最热闹的地方。 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嬉戏，时不时凑到桌前，盯着盘子里的吃食，等着大人夹一筷子投喂；女眷们则聚在厢房、会客厅里，小桌上摆着精致酒菜 —— 幸好庄家屋子多、场地大，才容得下这么多人。 主桌之上，轩辕柏舟、慕容炜彤等人陪着正宾宇文先生和家丰闲聊。 轩辕柏舟忽然问道：“这么说来，宇文先生便是当年在京城收拢‘蓝月难民’的宇文家后人” 宇文先生闻言，摆了摆手，笑道：“当年之事，不提也罢。我已被冠上‘不尊君’的罪名，几位日后莫说认识我为好 —— 在这乡野村落度日，反倒是一身清净。” “先生之才，我早有耳闻，在这乡野间实在埋没了。” 慕容炜彤轻声说道，“听说先生之前在此地教书，为何后来中断了” “乡民们起初确有求学热情，可学起来便渐渐有人放弃。许多学生交不起束修，我家底本就不丰厚，有时还要靠抄书补贴生计。后来大家发现，一边务农一边识字，想通过科考改变命运几乎无望，久而久之，便没人愿意再送孩子来学了。” 宇文先生话锋一转，又笑道：“不过也托那段时间的福，村里识字的人比寻常村落多不少，现在小丰的作坊里，好多识字的工人都是当年的学生。” “这么说，学堂还是要办的。” 家丰若有所思，忽然开口，“之后我排个计划，盖一座学堂，请宇文先生来教书，工钱由我来出。要是哪家有孩子来上学，学费全免；甚至可以规定，谁家孩子在学堂读书，乡民团就帮他家收割稻谷 —— 我就不信没人愿意来学！” “这……” 宇文先生没料到家丰会突然提出这事，一时语塞，眼里却闪过几分动容。 “我果然没看错庄公子！” 慕容炜彤率先捧场，笑着说道。 “是个好主意！庄公子大义！” 轩辕柏舟哈哈一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这事就这么定了！” 家丰拍板道，“回头我就找里正爷爷商量选址。宇文先生要是不介意，便来当这个先生；若是先生有事来不了，我再找其他先生 —— 孩子学习这事我一直没重视，不能等将来村里的孩子出去，还是目不识丁的文盲。” “文盲” 宇文先生琢磨着这个新鲜词汇，眼前一亮，“小丰，你造的这些词，当真是精妙！来，喝酒！” 众人纷纷举杯，家丰和慕容炜彤则端起装着糖水的杯子，跟着碰了一下。 这场热闹一直持续到傍晚，宾客们才陆续散去。 夕阳下，庄家宅院虽已恢复平静，空气中却还残留着宴席的香气与欢乐的气息。 第二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 今天是二十五，是庄家各个作坊发工钱的日子。 一大早，村民们就陆续聚集在各个作坊门口，脸上带着期待，等着领这个月的工钱。 慕容炜彤、东方青和轩辕柏舟站在望江楼的二楼，居高临下地看着各处发工钱的热闹场景，时不时低声交谈几句。 “庄公子手里的资产，算下来也不过二三百两银子，可偏偏能做到持续有产出、有消耗，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能从中受益。” 东方青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忍不住感叹，“就靠这看似不多的银钱，却让整个村子焕发出这么强的活力，每每想到这一点，我都忍不住佩服他。” 轩辕柏舟叹道：“是啊，一般村子，若是四五百人，二百两银子，直接发下去，每人半两，也只是富裕了一下日常用度，以后又是贫苦的日子。庄公子运筹帷幄的本事，也让人佩服。” 慕容炜彤对着轩辕柏舟，指着远处说道：“你看那边 —— 那片就是庄公子种的豆子田。他在这里尝试了二季种植，照这个势头，明年怕是全村人都会跟着学。听说田里的豆子已经成熟了，明天就要开始收割。以后，或许会有无数人因为此举，避免饿死。” “灵儿之前跟我说，这庄公子是个奇人，总能做出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现在看来，何止是奇啊。” 轩辕柏舟也接过话头，语气里满是感慨，“来的路上，我在县城还听说了庄公子跟本地朱家商斗的事，听说那朱家最后落得个赔本又丢面子的下场，倒真是有趣。” “这个少年，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么多奇思妙想的” 东方青接着说道，“这两天我在村里转了转，就说那羊圈吧 —— 他在羊圈里搭了一层架子，羊粪能直接落到下方的大木盒里，收集粪便时又轻巧又方便。羊粪拉去堆肥，羊圈简单打扫一下就干干净净，既省了力气，又卫生。” “还有那龙骨水车，结构看着异常复杂，我原以为是木工手艺精巧才能做出来，后来才知道，是庄公子直接给了成品图纸，工匠们照着图纸就能做。”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不解，“真不知道他那小小的脑袋里，装着多少旁人想不到的东西。” “要说最让我感兴趣的，还是他做的盐。” 轩辕柏舟话锋一转，眼里多了几分期待，“有了那种没有苦味的盐，不管什么食物，味道都能上一个大台阶，吃起来都香多了。” “轩辕先生的消息，怕是有些落后了。这个盐，轩辕先生不用惦记了。” 慕容炜彤忍不住笑了笑，解释道，“庄公子管那种细盐叫‘水晶盐’，它的制作方法，已经通过灵儿的主子，送到朝廷去了。” “噢” 轩辕柏舟挑了挑眉，随即笑着点头，“这么说来，用不了多久，市面上说不定也能买到这种水晶盐了。这可真是世人的福气啊。” 这时，东方青看向慕容炜彤，低声说道：“小姐，这次回去运作酒楼的事，或许这个献给朝廷的水晶盐方子，能成为让慕容家同意合作的突破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