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单纯的医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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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丽珺精心设计的邂逅，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叶尘的心湖中甚至未能激起一丝涟漪。翌日清晨，当薄雾依旧缠绵于城央公园的枝头时，叶尘的身影再次准时出现在那株老银杏树下。他并未因昨日的插曲而改变行程或心境，仿佛那只是一阵偶然掠过耳畔的微风。 然而，那阵“微风”显然并不打算轻易散去。 几乎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略显刻意的高跟鞋声再次由远及近。陈丽珺今日换了一身更显温婉的米白色针织长裙，妆容淡雅，少了些许昨日的明艳攻击性，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柔弱。她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保温杯，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因“偶遇”而绽放的惊喜笑容。 “叶先生，早！没想到今天又遇到您了，真是太巧了！”她的声音比昨日更柔和了几分，“我按照您昨天的建议，泡了桂圆红枣茶带来，正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呢。” 叶尘缓缓收势，转身。他的目光平静地掠过她和她手中的保温杯，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情，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陈丽珺趁热打铁，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与恳求：“叶先生，昨天听了您的指点，我回去仔细想了很久。您说得对，顺其自然最好。只是……我这身子骨不争气，昨晚又没睡好，今早起来头昏沉得厉害。能不能……再麻烦您帮我看看，脉象上是不是有什么变化或者，有没有什么更立竿见影的调理方法”她轻轻蹙着眉，一手扶额，姿态做得十足。 叶尘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眼神依旧清澈，如同山涧最干净的泉水，里面没有任何男性对漂亮女性通常可能会有的欣赏、探究或欲望，只有一种纯粹的、医者面对病患时的观察与审视。 沉默了几秒，就在陈丽珺以为他会再次用那种玄妙的道理拒绝时，他却点了点头。 “可。” 他率先走向回廊旁供人休息的石凳，示意陈丽珺坐下。自己则在她对面的石凳落座，姿态端正，如同面对任何一位前来求诊的普通病人。 陈丽珺心中暗喜，连忙坐下，再次伸出自己的手腕。这一次，叶尘依旧拿出了那方素色丝帕，仔细垫好，然后才将手指搭上她的腕间。他的指尖微凉，力道均匀稳定，全神贯注地感受着指下的脉搏跳动。 晨光透过廊檐，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细密的阴影。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仔细分辨着脉象中细微的变化。整个过程中，他的目光始终专注于她的手腕，不曾抬起与她有任何眼神交流，更不曾流连于她精心修饰的容颜或是窈窕的身姿。 陈丽珺近距离地看着他。他呼吸平稳，神情专注得近乎神圣，仿佛在他指下的，不是一位美丽女子的皓腕，而只是一段需要被解读的、承载着生命信息的独特密码。这种全然专业、不带一丝杂念的态度，让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话术、甚至预设了可能会被“惊艳”或“触动”的陈丽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她就像个用尽全身力气表演的演员，却发现唯一的观众根本不在意剧情，只关心舞台设备的运行是否正常。 片刻后，叶尘收回手，依旧小心地取回丝帕。 “脉象细弱，较昨日更显浮数。”他抬眼看向陈丽珺，眼神清明，语气平稳地陈述，“可是昨夜亥时（晚上9-11点）之后，仍在使用手机或思虑工作之事” 陈丽珺心中又是一惊！她昨晚确实熬夜刷剧外加跟朋友八卦到很晚！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心火妄动，扰动心神，故难安寐。”叶尘语气笃定，“立竿见影之法，并非没有，譬如针刺安眠穴，可求一时之效。然，治标不治本。根源仍在于收摄心神，规律作息。” 他顿了顿，看着陈丽珺有些怔忡的表情，补充道：“你年纪尚轻，气血本应充盈。如今这般，实为自身耗损过度。若不及早纠正，恐未老先衰，他日悔之晚矣。” 他的话语直接，甚至带着一丝告诫的意味，没有任何讨好或委婉，却字字句句都切中要害。那眼神里的关切，是纯粹医者对病人不知爱惜身体的忧虑，不掺杂任何私人情感。 陈丽珺看着他那双清澈见底、映不出自己半分魅力的眼眸，听着他那番严肃而中肯的“医嘱”，心中那点作为美女的自信和作为试探者的算计，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种种心思，在这个男人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庸俗。 他根本就不是在和她进行一场男女之间的暧昧游戏。在他眼里，她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需要被调理的、不听话的病人。 “我……我知道了，谢谢叶先生。”陈丽珺有些讪讪地收回手，第一次在叶尘面前感到了真正的挫败和一丝无所适从。 叶尘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起身便欲离开。 “叶先生！”陈丽珺忍不住又叫住他，带着最后一丝不甘，“您……对每个病人都这么……认真吗” 叶尘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 “医者父母心。见病施治，理所应当。”他回答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天地间最朴素的真理。 说完，他转身，背影再次消失在晨光与绿意交织的公园深处。 陈丽珺独自坐在石凳上，看着手中那个精心准备的、一口未喝的桂圆红枣茶保温杯，又想起叶尘那双清澈专注、毫无杂念的眼睛，以及那句“医者父母心”，忽然忍不住摇头失笑。 她拿出手机，找到傅雨霏的对话框，飞快地打字： 【计划彻底失败。你家叶医生，根本就是个不开窍的“木头神医”！我这么个大美女在他面前，他眼里只有我的“心脾两虚”和“作息不律”！不过……】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带着敬佩的神情，继续输入： 【我好像有点明白，你为什么会对他的“纯粹”感到不安了。这家伙，确实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