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宿醉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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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场的博弈并非总是和风细雨，有时也伴随着刀光剑影与不得已的妥协。为了拿下一个关乎公司未来半年战略布局的重要项目，傅雨霏亲自出马，与几位关键人物周旋。这场应酬，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轻松。 酒桌上，推杯换盏，言语机锋。对方是久经沙场的老手，深谙酒桌文化，劝酒的理由层出不穷，从合作诚意谈到未来展望，从个人交情上升到集团利益。傅雨霏虽酒量不俗，也擅长斡旋，但在对方轮番上阵、近乎强硬的劝酒下，还是不可避免地多喝了许多。 高度的白酒灼烧着喉咙，落入胃中，带来一阵阵翻江倒海的不适。她强撑着保持清醒，维持着优雅得体的表象，与对方谈笑风生，敲定着合作的最后细节。只有她自己知道，大脑已经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重影。 等到终于散场，送走客人，傅雨霏几乎是靠着最后一丝意志力，才勉强走到自己的车前。司机早已接到通知在等候，她拉开车门坐进去，报出别墅地址后，便再也支撑不住，靠在椅背上，闭上了沉重的眼皮。世界在天旋地转，胃里火烧火燎，头痛欲裂，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和恶心感席卷了她。 车子在夜色中平稳行驶，窗外的光影如同流萤般飞速划过，却丝毫无法缓解她的痛苦。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的车，怎么走到别墅门口的。意识模糊间，她只感觉有人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那支撑稳健而有力，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熟悉的清冽药草气息。 是叶尘。 他似乎是听到了车声，或者是感应到了她的异常，提前打开了门。他没有多问，只是沉默而坚定地搀扶住几乎完全倚靠在他身上的她。 傅雨霏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思考能力，只觉得那支撑着她的手臂格外可靠，那萦绕在鼻尖的淡淡药香，比任何昂贵的香水都更能让她感到一丝奇异的平静。她本能地依靠着这份力量，任由他半扶半抱地将自己带进屋内。 “难受……”她无意识地呓语，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得吓人。 叶尘将她小心地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动作轻柔，没有一丝不耐。他没有开刺眼的大灯，只打开了旁边一盏光线柔和的落地灯。暖黄的光线洒下来，勾勒出他专注而平静的侧脸。 他转身去了厨房，很快端来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先喝点这个，会舒服些。”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像夜风拂过琴弦，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傅雨霏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微甜的蜂蜜水。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压下了那股强烈的恶心感。她微微睁开眼，朦胧的视线里，是他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的脸庞。他的眼神依旧清澈，但在那清澈之下，是她从未见过的、深沉的关切。 喝完了水，他并没有离开。他去打了热水，浸湿了毛巾，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和因为醉酒而泛红的脸颊。微凉的毛巾带来一丝清爽，缓解了皮肤的燥热。他的动作极其小心，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傅雨霏昏沉地感受着这份细致入微的照顾，心底最坚硬的某个角落，似乎在酒精和这温柔的双重作用下，开始土崩瓦解。长久以来独自支撑的疲惫，商场搏杀的尔虞我诈，以及近日来面对叶尘时产生的所有纠结、困惑、自我怀疑，在这一刻，混合着酒精的后劲，汹涌地淹没了她。 一种巨大的、难以言说的脆弱感和依赖感攫住了她。 当他为她擦完脸，准备起身去换水时，衣角却忽然被一只微凉的手抓住。 叶尘的动作顿住了。 傅雨霏的手攥得很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半阖着眼，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眼睑上，像是哭过。意识模糊不清，所有的行为都源自潜意识最深处的本能。她微微仰起头，嘴唇翕动，发出如同梦呓般轻微却清晰的两个字： “别走……” 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前所未有的软弱，像一只迷失在暴风雨中的幼兽，发出的可怜呜咽。 叶尘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他低下头，看着那只紧紧攥住自己衣角的手，看着她毫无防备、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模样。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终于翻涌起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关切，有怜惜，或许还有一丝……被这全然依赖所触动的震动。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试图挣脱那只手，而是缓缓地、重新在沙发边坐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攥着自己的衣角，仿佛那是她此刻在混沌海洋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他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柔和的灯光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蜂蜜的甜香和他身上清冽的药草味。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仿佛那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东西，而他，则安静地守在一旁，像一座沉默的山，为她挡去了所有风雨。 傅雨霏在这种安心气息的包围下，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沉重的眼皮彻底合上，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即使是在睡梦中，她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仿佛潜意识里知道，只要抓住这片衣角，那份令人心安的温度就不会消失。 叶尘凝视着她熟睡的容颜，平日里那个雷厉风行、骄傲清冷的女总裁此刻全然不见，只剩下一个疲惫、脆弱、需要被保护的女子。他眼底的情绪深沉如海，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静谧的夜里。 他没有离开，就那样静静地坐在沙发边，守了她一整夜。直到天光微熹，她因为宿醉的头疼而微微蹙眉，有转醒的迹象时，他才轻轻地将自己的衣角从她已然松了些力道的手中抽出，悄然起身，去为她准备缓解头痛的醒酒汤。 而那句迷糊间的呢喃“别走”，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他平静已久的心湖里，漾开了圈圈无法忽视的涟漪。有些东西，在昨夜那一刻，已经悄然改变，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