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一拜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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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这兵士因了大醉，朦胧间又见苏遮月生的肤白皮嫩，只当是某家豢养的娈童小厮，比花楼娘子都好看，起了逗酒戏弄之心。 苏遮月被他拉到一张酒桌上，一眼瞧去，席面上全是与这兵士一般打扮的粗俗大汉，都喝了不少，一个个面色坨红，七歪八扭，有几个边喝边划拳，有几个抱着酒坛，喝得热闹， “酒呢快送酒来！” 那兵士捞起一个酒坛，见空了，大声嚷了起来，即刻便有人答应， “来了，来了！” 伺候这些酒席的并非王府的下人，而是专聘的茶酒司的婆子，得了吩咐，只管着叫人吃好喝好，这几桌又非寻常百姓，都是兵士大爷，更得殷勤，抬酒就给倒了一大碗， “来来来，喝！” 那兵士接过，就要往苏遮月嘴里灌，苏遮月没他力气大，只闭着嘴，慌乱退却，忽听对面有人也起了哄，高声嚷道， “喝！喝！侯爷大好日子，咱们就该喝个痛快！” 苏遮月推脱的动作一顿，叫那兵士灌了满嘴的酒，却顾不得这个，急切问道， “什么侯爷，不是王爷吗” 那兵士给苏遮月灌了后，自己又再要了一大碗喝，指着道：“什么侯爷，他说错了，就是王爷！” 另一桌又有人站起来喊道：“咱们家侯爷年初封的王，到现在还改不了口，快来人，掌嘴，罚酒。” 席上一众人起哄起来，苏遮月看着他们热闹吃酒，心里愈发奇怪，侯爷，年初封王，这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生疑，见那兵士和其他人都去玩笑那个说错罚酒的，得了逃脱的机会，又见那茶酒司的婆子在廊外筛酒，便急着过去问， “婆婆，方才听那些官兵说什么王爷，侯爷的，这是何意” 那茶酒司的婆子正忙着搬酒，见她伙计打扮，不甚走心地答道：“那是满城皆知的事，咱们虞侯爷今年初封的北宁王，那些官兵原是跟着他的兵士，自然改不了口。” “虞侯爷”苏遮月愣道，“哪个虞侯爷” 那茶酒司的婆子有些不耐了，她此刻正忙得紧，哪顾得上回答这等琐碎无知的问题，气道： “咱们大周朝，还有哪个虞侯爷” 苏遮月正要追问， “人呢，倒酒！”边上席上又有人拍起桌子。 “哎哎，来了来了！”那婆子高声应了，抱着酒撇开苏遮月，急步往那席上走去。 苏遮月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此时只想得到确证，又追到席边问道：“是虞戟么” 那婆子叫她直呼其名给惊了，边上亦有一并吃酒的，大声斥责道：“你这小厮，哪来的胆子，敢直呼北宁王爷的名讳！” 苏遮月听到这句斥骂，却是如同甘霖一般，喜上心来。 虞侯爷就是虞戟，如今的北宁王也是他。 是他娶了谢染，不是宗璋！ 苏遮月只觉一颗心砰地落了地，双腿险些发软，走到边上，扶住廊柱才没倒下去， “对了，那就对了……虞戟本来就喜欢谢染，十里红妆，娶了谢染自是再合理不过……” 那席上其他人见她情态疯癫，嘴里絮絮念念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当她是喝了酒在胡闹了，没再搭理她。 廊道上人来人往，过来的宾客只多不少，苏遮月找了一处僻静的台阶边坐下，也不知是否是方才被灌得酒气上涌，现在她脸上身上都是一团的热，但心里却是比来时要畅快万分，像云雾样，轻松得整个人都要飘起来， “原来是我误会了……” 又想到自己在客店里的情状，又是哭又是痛的，还叫邹大娘请了郎中费了银钱，结果却是个天大的误会，一时羞残极了。 但是下一刻，她又一愣，如今的北宁王是虞戟，那宗璋呢，他又在哪里 “你见过谢家小姐那是怎样的好相貌” 苏遮月闻声望去，见是几个仆妇打扮的人边走边在议论。她们的打扮比起其他人要体面不少，却也不算十分华丽，苏遮月猜测她们大概是和张氏一般，是游走在各家内宅，给跑腿办差的， “不消说，那真是风华绝代。” 另一个道：“光有相貌又如何，谢家小姐可是真正的好姑娘，为咱们王爷等了这么多年呢，人都道这上了战场就没个归期，刀兵无眼，一个不小心便是马革裹尸，看几家小姐能等到现在呢” “是这个理儿，我听说有一回都传王爷死了，回不来了，那谢家小姐穿上寿衣，就打算殉葬呢，这情份如何能较旁人比” “真也是好事多磨，这好不容易从战场上下来的人，能成亲了吧，又去西边打蛮子，一打又是三年，伤都没好全，又领了诏往南边剿灭水匪，这来来回回折腾了有小十年了，也就谢家这个一片痴心等得住，再看那齐家那个外亲袁氏，没脸皮的，相公刚死就巴巴着要找下家呢……” 仆妇议论的话声渐渐远去，苏遮月呆在原地。 她没想到虞戟和谢染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且她记得在浮云阁里，是虞戟一心追求谢染，如今听这闲语，像是颠倒了过来，但无论如何，他们二人能修成正果，也是一件喜事。 “到时辰了，去观礼了！” 忽然有人高声喊了起来。 仿佛一声嘹亮的号角，苏遮月只见一众喝酒的人从桌上纷纷坐起，也都不吃喝了，全往王府院门走去，一众人像河流一般，苏遮月还没想好要不要过去，就被一同给挤了过去，拥簇到那邻近王府的院门边。 护卫放了朱红色的栅栏，拦了几排，但并不阻止他们观礼。 苏遮月被挤在人群中，也离得远，只从人群的缝隙里远远见到新人身影。 皆身穿大红喜服，一个戴着高高的喜冠，身材高大挺拔，一个披着红盖，红裙逶地，便是不看相貌，都能赞是极般配的一对。 上了堂还有一应繁琐礼节，仆役、婢女上上下下，苏遮月之前嫁给宗璋时都有经历过，但身在其中，和身在其外，却是不一样的感受。 等了好一会儿，终有那宫里的公公走出来，带着笑意，高声喊道， “一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