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获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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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轰隆，闪电交加。 草料在剧烈的挣扎中簇簇落下，苏遮月喉咙被对方扼住，只能竭尽全力地去掰那书生的手。 这书生细瘦的身体却似有可怕的力气，叫她这一番挣扎如同以卵击石。 邹大娘从惊恐中反应过来，想去救她，偏手上无器械，将眼四周寻觅，见贴墙角摆着几个瓦罐，也不察是什么东西，当即过去抱起，沉甸甸地差点让她倒倾，好容易吃住力，几步跑回来。 见着那书生还在死命地掐苏遮月，苏遮月的脸上几乎无血色，她一个狠心，抱着那罐子，高举到头顶，就要往那书生后脑勺砸去，谁知阿喜却在这时发出一声惊恐大叫， “娘，娘！” 邹大娘本是背后偷袭，一击即中的事，偏怪儿子这傻乎乎的喊叫却提醒了书生，叫那书生起了防备，她心下又急又恼，然而顺着儿子的目光一看，竟然看到高举的瓦罐上吊出一张青白人脸，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瓦罐瞬间脱手，“砰”地一声，摔落在地。 那罐子砸到泥地上，四碎开来，里头藏着的东西在地上疯狂游走，黑暗里只有影子，直冲着他们去。 阿喜叫其中一个游动的影子盯上了，吓得连滚带爬地往外跑，直跑出棚外，倾盆大雨中没瞧见后面是条深沟，慌乱之间，脚踩着石头一滑，整个人后翻，径直滚了下去，没入泥水之中。 “阿喜！” 这一声撕心裂肺叫得极大，引得那书生也回头去看。 苏遮月原已经濒临昏迷，也被叫醒了，就在这书生回头的那一瞬，她无力垂下的右手摸到了方才邹大娘摔碎的一角瓦片，攥起最后一丝力气，直往那书生头上砸去。 谁知那书生却在这时回过头来，瓦片尖利的一角刚好戳到他的眼睛上。 “啊！” 一声尖利的惨叫划过雨夜。 那书生疼得大叫，伸手去抓，苏遮月便在这时被松开了束缚，惊恐之中又胡乱抓了几块，一股脑地向他砸去。 “砰砰砰——” 瓦片碎裂落地，黑暗中一通的混乱，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砸中了什么，竟叫那书生最终倒了地，没了动静。 苏遮月剧烈地喘息了几声，不敢想那书生是否还活着，惶急地从他边上起来。 然而刚一起身，却见她的衣角被那书生压住了，她拉了几下，没有扯动，反叫那书生有醒来的趋势，她再不敢扯，直接一下将衣角撕开，“哗啦”一声，布料裂开，她一瘸一拐地跑出棚外，见邹大娘昏倒在地上，着急间想起从前素娘教过她的方法，下手使劲掐邹大娘的人中，见邹大娘睁开眼，急切地说， “大娘……醒醒，我们快走！” 邹大娘叫道：“阿喜。”马不停蹄地赶紧爬起来，往水沟边跑。 苏遮月正要跟上她，回头一望，见包袱还在棚里，摊开着，东西原本浸了雨水，是邹大娘特意出来放在外头清理的，她也无暇整理，将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儿统统包好，疾步跟上邹大娘。 到沟边的时候，邹大娘已经托着阿喜往上送，她忙伸手帮忙。 这水沟原是空的，下头都是石头，倒下去必然摔破脑子，也是不幸中的万幸，暴雨下泥水注入，涨得高高的，缓冲了不少，阿喜被泥沙冲了下去，一路冲到水沟转弯处被卡住了，才得一线生机。 劫后余生，三人俱是狼狈不堪，身上都带了伤，只知棚屋断断不能待，并携着往回走，只盼能遇上人就好。 大雨依旧不停，甚至比之前更大，雷光闪电夹杂霹雳声。 不知是否运气回来，苏遮月隔着雨幕望到了河道，指与背着阿喜的邹大娘， “大娘，你看，是河！” 沿着河便能走到渡口，有渡口就有人了。 她们加快脚步，往前赶去，终于到了渡口。 此刻雷雨太大，周围铺子全数关了门，路上更无人行走，只有几盏红色的灯笼还挂在铺子的檐下，在风雨里飘来晃去。 白日里的亭廊是天然的避雨处，她们一路走到亭廊里头，终于头顶有了遮盖。 苏遮月在边上扶住那廊柱，身上的雨水随着衣裳往下滴落，在青石砖上积成了一小涡。 邹大娘将阿喜从背上放下，呼呼直喘气，缓了片刻，后怕地问，“你说……那究竟是人还是鬼” 苏遮月也说不出来，她只记得那书生掐着她的手是冰冷彻骨的，但又是软的，不像活人，又不像死人。 这时身后突然有声音，她们往后一望，忽见那黑漆漆的雨幕里，有一个白色的人影摇摇晃晃地也往这亭子来。 电光一闪，照在那人影上，两个人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正是那书生！ 仿佛是跟着她们一路过来，黑夜里行走着如同僵尸一般， 苏遮月惊颤道：“大娘，来了，那个人追上来了！” 邹大娘也是吓得不轻，紧赶着把已无气力的阿喜背了上来，和苏遮月一起向外逃。 她们一路逃奔，直逃到渡口岸边。 四周诸多船只都是系着缆绳，在水面上飘着，却有一艘大船却是反常地要在暴雨中起锚，甲板上许多船夫伙计穿着蓑衣，卷着绳子在忙碌，船还未离开岸头。 她们跑近一看，才发现是齐家船，只是那原来招展的齐字绸旗已被撤下了。 苏遮月向来路回望，只见那书生还在追来，竟是怎么也甩不脱，着急道： “大娘，怎么办” 现在上船离岸却是唯一的办法，可是她想到之前那婢女的冷脸和口气，定然不会再收留她们的。 邹大娘当然明白她的担忧，若是平时她也不敢麻烦人家主人，只道，“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了，咱们求求人家，且容咱们再避一宿吧。” 说着在那船夫将木板撤的时候带着苏遮月跑上了船。 “喂！你们什么人”船上护卫见到她们也是一惊，大吼一声，没料到有人胆敢抢上船来的，正要拔出兵刃，驱逐她们下船，谁知灯笼一照，却发现竟是白日里下船的人，当即一愣， “怎么是你们，你们不是下船了吗怎么回来了” 邹大娘慌忙解释：“后面有人追我们，要害我们的性命，求求大爷，且让我们在船上躲一躲。” 船上护卫往后一看，果真见到有人追来。 此刻那书生已经离得十分近了，船上灯笼、火把照着，叫人看见了他的满脸的血，如鬼尸一般，那护卫也吓了一跳，当即一声令下， “快，快！” 大船迅速推开，离岸远去。 只见那书生走到路尽头，前方无路，竟不停步，直接落到了水里，向他们的船游来。 休说苏遮月和邹大娘震惊，那护卫也吃了老大一惊，将手一挥， “放箭，快放箭！” 船上守备、器械齐全，一声令下，几个护卫在船头站定，拉开弓箭，一批箭都向那书生迎面射去，庆幸这书生也非铁铸的身体，被两支箭一左一右射中，扑腾了几下，沉入了水底。 那护卫也恐有碍，叫人盯着水面，迟迟无人浮起，才卸下防备，转头看向苏遮月她们，却是他做不了主的。 正要派人去知会主人，刚好舱门打开，一声女声带着十分的不悦呼喊道， “怎么又是你们！” 另一边，官兵顶着大雨，沿着血迹追到了渡口。 李祁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人把那书生的尸体从河上捞了出来，一路抬到廊下。 李祁原是因清剿水匪得力，积了一个大功，得了陇安知府的青眼，有意拔擢他，近日被本是来参加知府公子的婚宴的，这案子报到知府跟前时，他正好在边上听了一耳朵，心知这是个极好效力的机会，便请命接了这案子，带着人马不停蹄地过来。 “大人，这人已经死透了。” 河水已经将那书生的脸冲了干净，露出一张青白文秀的脸。 脚店的掌柜也一并跟来，这时打着火把凑近看了一眼：“大人，没错了，就是这个周胥，与那两名道姑同房，举止亲昵，那两名姑子惨死，定是他下的毒手。” 仵作查验了一番，将一支箭呈上：“大人，这人是中箭后溺水而亡。” 李祁接过箭，将箭翻转看着，不觉诧异，这支箭做工非常精良，比陇安府的官箭都要好上几分，像是私家护卫专用的，故而不惜成本。 他仔细一看，但见身上刻了一个小篆的“齐”字，心中却奇怪，不曾听闻陇安府有什么姓齐的世家大户。 但这渡口商船往来，有外州府的贵姓也未可知，且只要停靠，必有往来记录，只需明日派人核查，便能查出首尾。 李祁心中想定，又向那掌柜问：“这周胥是何许人也” 掌柜的说道：“这周胥原就是个孤儿，早就没了爹娘，原还有几亩薄田，但他又种不得地，只受族中接济，偏又贪恋女色，族里长辈就将他赶了出来，给他送到了那居山观，是叫他清修读书，也就这几个月的功夫。” 李祁听得居山观，因记得那两名道姑便是居山观的，当下联系起来，又看向掌柜：“那居山观是何等地方” 掌柜回道：“那是陇安府外山上一家道观，和城中许多勋贵的内亲家眷都交好，香火极盛。哦对了，这道观专卖一种符水，诸病可治，极为灵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