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无遮大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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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全尖锐的嗓音划破长空：无遮大会——启！ 妙法尊者双手合十，脑后金轮骤然暴涨。 只见他袖中飞出一串菩提念珠，每颗珠子都在空中炸裂，化作金色梵文。 这些文字汇聚成一道璀璨光刃，生生将苍穹撕开一道幽暗裂缝！ 咔——嚓—— 裂缝中传出锁链拖地的声响，一只青灰色的巨手缓缓探出。 那手掌大如殿宇，每道掌纹都似沟壑般深邃，指甲上还残留着斑驳血垢。 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传说中的无常死主终于现出真容—— 它头戴天下太平高帽，惨白的脸上挂着永恒悲悯的笑容。 猩红长舌垂到胸前，舌尖滴落的不是唾液，而是闪烁着星光的业火。 最骇人的是它手中托着的六道轮回盘，直径足有百丈，在死主掌心缓缓旋转。 天道：琼楼玉宇间，仙人们正举杯畅饮甘露，可仔细看去，他们的琉璃盏里盛着的竟是凡人魂魄； 人道：市井繁华之下，无数透明人影在重复着生老病死的轮回，有个酷似周平的身影正在衙门审案； 阿修罗道：血海战场中，三头六臂的战士们永世厮杀，断肢落地便化作毒蛇； 畜生道：万兽奔腾的幻象里，隐约可见几个熟悉面孔——竟是朝中几位已故大臣在作猪狗态； 饿鬼道：枯骨如林的荒原上，腹部鼓胀的饿鬼正互相啃食，有个女子长得极像二十年前被废的贵妃； 地狱道：岩浆沸腾的深渊中，无数罪人被铁树穿刺，最下方赫然是—— 放肆！元康帝突然拍案而起，龙案应声而裂。 众人这才发现，地狱道最底层那个戴冕旒的受刑者，没有脸，可体态竟与先帝有七分相似！ 无常死主的笑声突然响彻天地：诸位且看——它长舌突然卷住轮回盘，这才是真正的无遮大会！ 轮回盘骤然加速，六道幻象如走马灯般投射到整座京城上空。 妙法尊者的话语如古刹钟声般回荡在天地间：只要施主能闯过这六道轮回，便是你胜。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沐阳公主霍然起身，鎏金步摇撞出凌乱脆响：荒谬！多少金仙罗汉都跳不出六道轮回，你让一个凡人—— 皇姐五公主用团扇掩着朱唇，眼底闪着幸灾乐祸的光，方才可是您亲口说的，赌周平胜。 她故意晃了晃手中的赌契：这一赔十的彩头... 三皇子把玩着翡翠扳指接茬：皇姐要是赖账，就把她那对九凤衔珠钏抵给老五如何 周平却突然笑出了声： 那便开始吧。整了整衣襟，突然转头对沐阳公主眨眨眼，殿下，我若是赢了，记得分我三成彩头。 他话音未落，无常死主的长舌突然卷来。 在众人惊呼声中，周平的身影已被投入轮回盘最外圈的天道幻境，沐阳公主的指甲掐进掌心。 【地狱道】 周平只觉眼前血光翻涌，再睁眼时已置身拔舌地狱。 四周铁树丛生，枝丫上倒挂着无数受刑者。 鬼差手持烧红的铁钳，将罪人的舌头生生拽出——这些都是生前搬弄是非、谤佛骂天的口业之徒。 哈哈哈！外界传来和尚们的嗤笑，拔了舌头的鹌鹑，看你如何论道 香凝攥着衣袖，指尖发白：春泥，周郎他……她低声唤着贴身侍女，嗓音微颤。 姑娘别急，春泥递上帕子，轻声道，周平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能让他吃亏的人还不多。” 二婶王琳娇急得直跺脚：当家的！平子舌头要被拔了啊，以后可怎么找媳妇 二叔周德志额头冒汗，却强作镇定：咱平子...…平子会写字...…” 周平蹙眉，喉间如堵炭火，果然发不出声。 他蹒跚前行，忽见一老僧盘坐枯树下。 那僧人舌根尽断，却面容安详，身前沙地上写满佛经。 周平指嘴作饮状，老僧会意，递来破钵。 浊水入喉竟化作甘露，周平以指蘸水，在龟裂的地上写下一个字。 老僧摇头，以杖划地：「道即规则」 周平抹去部，独留，又引水画了无数脚印环绕。 在沙地上写下：「首为方向，走之是变。无万人行，何来道路」 老僧浑身剧震，手中禅杖落地。他颤抖着抹平沙地，重写「佛」字，又学周平抹去旁，独留。 周平会意，笑着添上一笔，将改作。老僧见状突然泪如雨下，伏地三拜——原来周平是在告诉他：佛本无相，执着人形，反落了下乘。 外界嘲笑声戛然而止。只见地狱幻境突然开满优昙婆罗花，枯萎的铁树竟抽出新芽。 第一道，破！洪敬修失声喊道。众人这才发现，轮回盘上的地狱道正在崩塌。 【饿鬼道】 周平眼前景象骤然扭曲，再定神时，已化作一具腹大如鼓、喉细如针的饿鬼。 四周焦土千里，枯树上挂满珍馐，可每当伸手去抓，蟠桃便成腐肉，琼浆化作脓血。 嗬...嗬... 无数饿鬼匍匐在地，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中央的金身和尚。 那和尚周身佛光笼罩，恶鬼稍一靠近便被灼伤。 吃了他...就能投胎...一只只剩半边脸的饿鬼扯着周平破败的衣角，嘶声道。 周平踉跄上前，每走一步，腹中火毒便灼烧一分。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于是走到和尚身边，盘腿坐了下来。 “佛祖既然可以舍身饲虎，大师为何不愿渡这些饥渴众生” 和尚睁眼，目中无悲无喜：饿鬼道乃口业果报，当受此苦。 周平喉中发出声响，指甲深深抠入地面，竟忍着灼痛说道：“佛说众生平等” 和尚佛光突然一颤。 周平继续说道：“鹰虎可饲，饿鬼为何不可” 最后一笔落下，和尚的金身突然龟裂。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剥落的皮肤——那些佛光竟化作点点甘露，洒向四周饿鬼。 我...我错了...和尚泪流满面，执着功德相，反失慈悲心... 这...这...白象寺的住持手中佛珠散落一地。 严济眯起眼睛：好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妙法尊者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