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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城的命令，下得很快。 整个昆仑基地，这座建立在戈壁滩深处的钢铁堡垒，都为此运转了起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气味，像是告别，又像是新生。 陆淮和许婧的到来，给这栋总是安静的小楼增添了久违的烟火气。 小宝像个精力无限的小马达，整天跟在妹妹小朝汐屁股后面，一会儿教她“男子汉要站着尿尿”，一会儿又把自己珍藏的弹珠塞给妹妹当糖豆，被许婧追着打了好几回。 小朝汐依旧不怎么说话，但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总是带着好奇。 她会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抓住小宝哥哥递过来的任何东西，然后塞进嘴里啃一啃，再一脸认真地吐出来。 苏白大多数时间都只是笑着看。 她身体恢复得很好，陆枭的照顾堪称密不透风。 但那次力量透支后的虚弱感，依然像一层薄纱，笼罩着她的精神。 她能感觉到，自己和女儿与这个世界的某种联系，被彻底打开了。 就像两颗在黑暗宇宙里，被骤然点亮的恒星。 出发的前一夜。 小宝和小朝汐都睡下了，许婧和陆淮也回了分配给他们的临时宿舍。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暖气片里热水流动的微弱声响。 苏白刚给女儿掖好被角，一转身，就对上了陆枭深沉的目光。 他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睡不着”苏白轻声问。 陆枭没有回答，只是走过来，牵起了她的手。 “跟我来个地方。”他声音低沉。 苏白没有问去哪，任由他牵着，穿上厚实的外套，走出了小楼。 沿途的哨兵看到陆枭，都挺直了腰板行礼，目光却又忍不住好奇地瞥向他身边的苏白。 他们一路沉默地走着，穿过生活区，绕过指挥塔，最终停在了一座毫不起眼的金属山体大门前。 这里是禁区中的禁区。 陆枭在门口的识别器上按下了指纹，又输入了一长串复杂的密码。 “虹膜验证。”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陆枭凑过去，一道红光扫过他的眼眸。 “身份确认，最高权限。” “嗡——” 厚重如城墙的金属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向下延伸的合金甬道。 里面的空气，带着一股金属与岩石混合的微凉气息。 “走吧。”陆枭拉紧了苏白的手，率先走了进去。 甬道很长，每隔十米就有一盏光线柔和的地灯。 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响，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苏白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几分。 她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当他们走到甬道的尽头，眼前的景象，让苏白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这不再是她上次来时那个充斥着噪音、火花和烟尘的巨大工地。 这里，变成了一个安静、庄严，甚至称得上是神圣的巨大空间。 整个地下洞窟，都被一种暗金色的柔光笼罩。 光芒的来源，是那些遍布整个岩壁的，如同生物经络般的复杂纹路。 昆仑骨铠。 在周启明团队夜以继日的努力下，在“雪花公式”的精准约束下，这个庞大到足以覆盖整个地下基地的“活体防御工事”，终于进入了稳定运行状态。 那些流淌在“骨铠”纹路中的暗金色光芒，不再狂暴，不再充满侵略性。 它们像温顺的溪流，在既定的脉络里缓缓流淌，将整个洞窟映照得如同一座沉睡万年的神殿。 神秘，辉煌，又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磅礴力量。 陆枭牵着苏白的手，一步一步，沿着悬空的金属栈道，走向洞窟的最中央。 那里，是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圆形平台。 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活体铠甲”如蛛网般盘根错节的宏伟网络。 陆枭松开了她的手。 他转过身，面对着她。 那双总是藏着尸山血海、冷硬如刀的眼睛里，此刻，所有的锋芒与杀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清清楚楚地，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苏白的心跳，漏了一拍。 只见陆枭从自己那身笔挺的军装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东西。 那是一个用黄铜弹壳手工打磨成的小盒子，表面被打磨得光滑发亮，却依然能看到弹壳底部的编号。 带着一种独属于军人的，粗糙又滚烫的浪漫。 苏白愣住了。 陆枭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有些紧张。 他打开了那个弹壳做的小盒子。 盒子里没有钻戒。 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枚造型奇特的指环。 戒身，是由一小片被完美抛光过的“昆仑骨铠”碎片锻造而成，通体闪烁着内敛而深沉的暗金色光泽。 戒面上，没有镶嵌任何钻石或者宝石。 而是将蓝色花朵，完美地封存在了一块晶莹剔透得的水晶之中。 那朵花，苏白认得。 它来自她的“奇迹花园”。 “第一次……领证的时候，太仓促了。” 陆枭的声音，因为过度的紧张而显得有些沙哑，完全没了平日里“活阎王”的半点威势。 “我什么都没能给你。” 他举起那个小小的盒子，将那枚独一无二的戒指，捧到苏白面前。 “这个，是用我的‘甲’，和你的‘花’做的。” “它代表我们的过去，也守护我们的未来。” 他的目光牢牢地锁着苏白，一字一句，都像是从胸膛里剖出来的誓言。 “苏白，我不知道‘凛冬’之后世界会是什么样，但我保证，只要我活着，我就会永远做你的盾。” 这个男人，这个能止小儿夜啼的活阎王，这个在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军人。 此刻，正像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捧着他所能给的全世界，小心翼翼地，等待着她的宣判。 苏白看着他，看着这个铁打的男人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紧张与深情。 看着他微红的眼眶，和紧绷的下颌线。 眼泪，毫无预兆地就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她没有回答。 只是在漫天流淌的金色光华中，缓缓地，向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陆枭紧绷的身体，在那一瞬间，似乎才终于放松下来。 他用微微颤抖的手，从弹壳盒子里，取出了那枚戒指。 然后，郑重地，将它重新戴在了苏白的无名指上。 戒指的尺寸，分毫不差。 暗金色的戒身，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带着一丝奇异的温热。 那朵被完美封存在水晶戒面里的蓝色小花，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在暗金色的戒托中，骤然亮起了一道温柔而又璀璨的，蓝色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