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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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捏着那个冰冷的u盘，像捏着一块烧红的炭。不是花，不是祝贺。是武器，是翅膀。是他！ 他甚至连面都不露，却用最实际、最犀利的方式，介入了她成功的时刻，提醒着他的存在，和他所能提供的、陈哲永远无法给予的“战场补给”。 这份礼物，比任何鲜花珠宝都更昂贵，也更让她心惊肉跳。因为它表明，他懂她，懂她的野心，懂她的困境，甚至懂她此刻需要什么来巩固这份成功。 陈哲看着那个u盘，眉头微微蹙起，轻声问：“是谁送的这么特别的礼物。”苏晚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夜空下，巴黎灯火璀璨。坐进陈哲舒适温暖的车里，苏晚看着窗外流过的光河，手里紧紧攥着那个u盘，棱角硌得她手心生疼。 温暖的粥，足以抚慰肠胃，却填补不了野心的饥饿。而那片沉默而危险的深海，虽然波涛汹涌，却似乎蕴含着能让她真正翱翔的力量。 展览成功的喧嚣渐渐沉淀，留下的是深夜的静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苏晚坐在陈哲舒适的车里，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巴黎夜色，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个冰冷u盘的触感，但更深的，是一种身心俱疲后的茫然。 陈哲没有多问关于u盘的事，他只是专注地开着车，偶尔侧头看她一眼，目光里盛满了温柔的担忧和为她骄傲的微光。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柔和的古典音乐流淌着，与窗外那个充满野心和算计的世界隔绝开来。这是一种苏晚曾经无比渴望的安稳与庇护。 “累了吧?”陈哲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温和得像羽毛拂过，“回去好好泡个热水澡，睡一觉。你今天真的太棒了，晚晚。” 苏晚转过头，对上他真诚的双眼，心中一暖，随即又被一股强烈的愧疚攫住。他那么好，那么纯粹地为她高兴，而她的心却在那惊鸿一瞥的可能身影和那个意味深长的“礼物”上摇摆不定。她强迫自己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压下，挤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容:“嗯，是有点累了。谢谢你，陈哲，一直陪着我。” “跟我还客气什么。”他轻笑一声，伸手过来，轻轻握了握她放在膝上的手。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苏晚没有挣脱，反而下意识地回握了一下。这一刻，她太需要这种实实在在的温暖和肯定了。 车子驶入陈哲所住的公寓楼下。他是一个注重生活品质的人，公寓位于一个安静且富有艺术气息的街区，不像苏晚那里总是充斥着生活的琐碎和颜料的味道。 “念安在我爸妈那边，很安全，今晚你可以彻底放松一下。”陈哲停好车，侧身看着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小心，“上去坐坐吗?我给你煮点安神的茶。” 苏晚看着他那张温润俊朗的脸，看着他眼中清晰映出的自己的倒影，那个刚刚获得成功、却内心慌乱的女人。她需要一个锚点，需要一个证明，证明自己可以选择这条平稳、温暖、被爱的道路。她需要……用某种方式，来覆盖掉脑海里那个挥之不去的、冷峻而强大的阴影。 鬼使神差地，她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好。” 陈哲的公寓一如他本人，整洁、雅致、充满格调。原木地板光可鉴人，沙发上随意搭着质感柔软的羊毛毯，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不算顶尖，但品味不俗。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薰味道，令人放松。 他为她拿出柔软的拖鞋，接过她的外套挂好，动作自然流畅。“你先去沙发上休息一下，我去煮茶。”他柔声说，指尖不经意地掠过她的手臂，带起一阵微小的战栗。 苏晚蜷在沙发上，抱着一个柔软的靠垫，看着陈哲在开放厨房里忙碌的背影。他烧水，取出茶具，挑选茶叶，每一个动作都从容不迫，赏心悦目。这是一种她曾经幻想过的、关于“家”的温馨画面。安全，稳定，被照顾得很好。 可是，为什么心口那片空落落的感觉，依旧没有被填满? 茶很快煮好了，是薰衣草和洋甘菊的味道，舒缓神经。陈哲将精致的白瓷杯递给她，在她身边坐下，距离不远不近，恰到好处地给予她安全感，又不至于让她感到压迫。 “今晚很多人都在讨论你的画，”陈哲找着话题，眼神温暖，“那个格伦伯格先生，看起来是真心欣赏你的才华。” “嗯……”苏晚捧着温暖的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机会很难得。” “是你值得。”陈哲的语气坚定而真诚，“晚晚，你天生就该被更多人看到。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累着自己。”他的目光落在她眼底淡淡的青色阴影上，带着心疼。 这样的关怀，像温水一样包裹着她，让她几乎要沉溺进去。她需要这个，她告诉自己。 两人静静地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今晚的趣事，避开所有可能引发不安的话题。气氛逐渐变得暧昧而松弛。酒精的后劲、疲惫后的放松、以及一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微妙张力，开始在空气里悄悄弥漫。 苏晚放下茶杯，无意间转头，发现陈哲正深深地望着她，那眼神不再是平日纯粹的温和，而掺杂了某种深沉的、压抑已久的渴望和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身体却有些僵硬。 “晚晚……”陈哲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沙哑，“我……”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触她的脸颊，那触感温热而带着轻微的颤抖。苏晚没有动，也没有拒绝，只是看着他，心跳如鼓。她看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双总是包容着她的眼睛里，翻涌着清晰的情意和紧张。 这是一个临界点。 苏晚闭上了眼睛。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又像一个试图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她的默许仿佛是一个信号。陈哲的呼吸明显加重了，他不再犹豫，倾身过来，温热的唇小心翼翼地覆上了她的。 这是一个极其温柔、甚至带着些微虔诚的吻。他轻轻触碰着她的唇瓣，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耐心地引导着她，试探着她的反应。 苏晚的生涩和被动似乎鼓励了他。他的吻逐渐加深，手臂环上她的腰肢，将她轻轻带入怀中。两人倒在柔软的沙发里，身体紧密相贴。 苏晚能感受到他胸膛下剧烈的心跳，也能感受到自己身体深处被勾起的、陌生的悸动。她生涩地回应着，手臂攀上他的脖颈，试图全身心投入这个吻，试图用他的气息覆盖掉所有不该存在的念头。 陈哲感受到她的回应，动作依旧克制而温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在她耳边轻声询问：“晚晚，我带你去休息，好吗” 苏晚意乱情迷，身体在他的怀抱里微微颤抖，她点了点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陈哲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卧室。他的步伐稳健，动作里满是珍视。 卧室的布置同样简洁而舒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巴黎的夜景，床铺柔软得仿佛能让人深陷其中。陈哲轻轻将她放在床上，俯身看着她，眼神里满是疼惜。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拿件干净的睡衣。”他低声说着，转身去了衣帽间。 苏晚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海里一片混乱。陌生的悸动还在蔓延，她试图放空大脑，只感受此刻的安稳，只感受这个爱着她的男人带来的慰藉。 陈哲很快拿来了干净的睡衣，贴心地帮她拉好被子，在床边坐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睡吧，有我在。” 苏晚闭上眼睛，却毫无睡意。陈哲的温柔像一层温暖的纱，裹着她，可心底某个角落，却依旧空落落的。 就在她意识逐渐模糊时，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如果是他……如果是魏友泉，会怎样?他会如此温和吗?还是会更加强势、更加直接，却也更加……让人无法忽视? 这个念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此刻的安稳! 一股巨大的罪恶感和恐慌瞬间将她淹没!她猛地睁开眼，看着身边静静陪着她的陈哲，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 陈哲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俯身，心疼地擦拭她的眼泪：“怎么了晚晚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晚说不出话，只是摇头，将脸埋进枕头，泪水却流得更凶。陈哲的体贴入微令人感动，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跳，似乎并没有完全属于这里。 陈哲没有多问，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安抚孩子一样，低声说着温柔的话语，直到她的情绪渐渐平复。 许久，苏晚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可她依旧没有睡着。 她僵在柔软的床上，听着身边陈哲均匀的呼吸声，睁大眼睛看着窗外巴黎永不熄灭的灯火。 身体还残留着被珍视的暖意，可灵魂深处，却清晰地意识到——她渴望的，似乎是另一种能带来强烈共鸣、哪怕伴随风浪的情感。 她和陈哲，就像温吞的水和渴望烈酒的喉咙，本质上无法真正契合。 泪水再次悄无声息地滑落，浸湿了枕头。 她知道，她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不是错在接受陈哲的照顾，而是错在试图用他的温暖，来填补另一道截然不同的裂痕。 这个夜晚的安稳，非但没有拉近他们的距离，反而像一面清晰的镜子，照出了他们之间那道无形却无法逾越的鸿沟。 而这道鸿沟，在她意识到自己真心所向的那一刻，变得前所未有地宽阔和深邃。 夜还很长。 巴黎的灯火在窗外冷漠地闪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