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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省水城隔壁的德玉市，下午三点。 一条刚刚被实行了临时交通管制、清空了所有社会车辆的市区主干道上，一个由十几辆黑色奥迪a6l组成的威严车队，正在平稳地行驶着。 车队所过之处，路边的行人都投来好奇与敬畏的目光。他们知道，这是有真正的大人物来了。 车队中央，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经过防弹改装的红旗轿车内，气氛安静而肃穆。 鲁省那位被称为“二号首长”的省级巨擘，孙继邦，正靠在宽大舒适的后座上闭目养神。 他五十岁出头，面容儒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身上穿着一套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深色西装，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久居高位才能养成的沉稳气度。即便只是安静地坐着，也自然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 此次前来德玉市，是为了视察并对接一个关乎全省未来十年能源战略布局的核心项目，这是省里的头等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按照行程，他刚刚结束了在项目工地的现场考察，马上就要前往市招待所，与德玉市的领导班子进行下一轮的会议。 车厢内安静得能听到空调系统细微的送风声，以及文件纸张偶尔被翻动的轻响。孙继邦的秘书坐在前排，正低头整理着刚刚考察得来的数据，准备在待会儿的会议上向领导汇报。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井然有序，一如孙继邦过去几十年里，经历过的无数次公务活动一样。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不合时宜的手机震动声，突兀地打破了车厢内的宁静。 孙继邦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皱了一下。 他有两部手机，一部是工作专用的加密红机，24小时由秘书保管，处理一切公务。而另一部，则是他的私人号码，知道这个号码的人，不超过十个，都是他最亲近的家人和几位过命的至交。 而敢在他明确表示正在进行重要公务活动、并且行程精确到分钟的这个时间点打来的，更是只有一个可能。 他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的“萌萌”两个字，眉头皱得更深了。 ........................................ 孙萌萌，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还在上大学。他早就三令五申地叮嘱过，没有天塌下来的大事，绝对不能在他工作时间，用这个私人号码联系他。 一股隐隐的不悦涌上心头，他划开接听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但其中依旧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萌萌，我在工作。” 电话那头，没有传来女儿平时那种撒娇或者俏皮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夹杂着巨大风噪声和极致激动的、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尖叫： “爸！爸！你快看！快看我发给你的直播链接！你快看啊！” “胡闹！”孙继邦的声音瞬间沉了下来，“跟你说过多少次，工作时间不要......” 他严厉的训斥还没说完，眼睛的余光，无意中瞥到了女儿刚刚通过微信发来的那个视频预览画面。 那是一个极为晃动的手机直播画面，背景嘈杂，似乎是在某个公园或者广场。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旧军装的老人，正站在画面的中央。 那个身影...... 那个虽然苍老，但身形依旧挺拔如松的身影...... 那种融合了军人风骨与文人儒雅的独特气质...... 孙继邦这位一向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着称的政坛巨擘，在看到那个身影的瞬间，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一把看不见的巨锤狠狠砸中，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他手里的那份凝聚了无数人心血、价值千亿的德玉市能源项目规划文件，“哗啦”一声，从他无力地手中滑落，散落在了光洁如镜的羊毛地毯上。 “爷爷......” 一个他只敢在梦里、在翻看童年相册时，才会喃喃念出的称呼，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 那个身影，是他整个童年记忆里，最深刻、最温暖，也最威严的烙印！ 是那个在他儿时，手把手教他写下第一个“人”字，告诉他“字要写得正，人要站得直”的爷爷！ 是那个在夏夜的庭院里，摇着蒲扇，给他讲《孙子兵法》，告诉他“兵者，诡道也”，也告诉他“为政者，当心怀天下，利万民”的爷爷！ 自从三十年前，爷爷突然患上严重的老年痴呆，在一个平静的午后，穿着一身旧军装，说要出去走走，从此便消失在人海，再也没有任何音讯......这成了整个显赫的孙家，几十年来最深、最痛的一道伤疤！是压在孙继邦心头三十年的一块巨石！ 孙继邦颤抖着手，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戳着点开了那个直播链接。 手机里，赵卫国那一声用尽全力、嘶哑而狂热的嘶吼，清晰地传了出来。 “他就是当年咱们东北抗联，李军长身边，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孙大文书啊！” 当他听到这句话时，他再也无法维持任何属于省级大员的沉稳和镇定。 他眼中的血丝，在一瞬间就布满了整个眼眶，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因为缺氧而发出的粗重呼吸声，在安静的车厢内显得格外刺耳。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儒雅的面孔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而显得有些扭曲，对着前排被这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的秘书，用一种近乎咆哮的、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命令。 “取消所有行程！” “通知德玉市方面，所有交接工作无限期延后！” “车队，立刻转向！” ........................................ 坐在副驾驶的秘书王振，跟了孙继邦快十年，从未见过自家老板如此失态。他被这突如其来的、蕴含着无尽怒火与急切的咆哮吓得魂飞魄散，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孙继邦那张激动到甚至有些狰狞的脸，结结巴巴地问道：“领......领导，我们......我们去哪儿” 孙继邦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日思夜想、此刻却被无数人围观的苍老面孔，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的。 “去水城！” “荣复军人疗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