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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宜培垂下眼，眼里阴狠的精光一闪而逝。 按照之前的规矩，都是各家各户统一写下责任田的编号，重新投进纸箱里抓阄。 所以来的路上，金宜培已经想到了一个主意。 坐在最前头的刘队长看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拍了拍话筒，咳嗽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都到了吧” 话音刚落，原本人声鼎沸的场地渐渐安静了下来。 大家自觉地站拢，看向刘队长，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本来呢，这个抓阄是要等到过完年的。” “但根据我们最近的走访和摸底，发现有很多户占着好好的地不种粮食，不种作物，就荒废在那里，这是非常不可取的！” 刘队长说着，目光落在神情闪烁的金宜培一家身上。 不动声色，眼神锐利，含着锋刃。 金宜培根本不敢抬头，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最后干脆扬起头，用一副豁出去的神情，迎接着刘队长目光的洗礼。 金宜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更是刺激了刘队长。 刘队长目光变得阴沉，压抑着愤怒，他对着麦克风说道，“所以，我们临时决定，今天就重新抓阄，重新分配！” “至于明年夏收上交的粮食，生产队会重新给大家划定一个数字，请大家放心。” 听到这里，人群再次躁动起来。 “大队长，要是我抓到不好的地，怎么算” “就按照不好的地的产量算。” 刘队长早有准备，很快就接上话。 “但我之前的责任田产量很好，还有结余的，换了地，结余跟谁要去” “对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结余的问题一提出来，人群里七嘴八舌的意见就都冒出来了。 “我们一家四口，就指着这点结余过年呢！” “说得没错，凭啥到手的粮食要分给别人” 有年纪大的，动作不利索的，听到周围群情激奋的声音，像是抓住了救星，跟着举手嚷嚷。 “就是，我们的粮食，我们的结余呢，都没了吗” “大家静一静！”刘队长抬手制止。 等到场地里重新安静下来，刘队长才停顿了片刻，威严持重地缓缓扫视场地，严肃的目光从刚才几个喊得最大声的百姓脸上划过。 “小何他们已经摸过底了，也跟你们做了询问和登记，各家各户的产量，大队上都有数，都给大家记着呢。” “原本就属于你们的，大队一分都不会多拿。” “你们就按照现在的产量走，该给家里留下来的，留下来。” “到最后，要是实在有差距，你们可以到公社来找我，公社会为大家负责的。” 刘队长掷地有声的话音落在场地里，渐渐扩大，不断在大家的耳边回响。 那几个闹得最凶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吭声了。 “既然没什么问题了，那就把自家的责任田编号写下来。” “老规矩，抓阄。” 刘队长说着，身后的小何等人立刻把一块展示板端上来，上面钉着的，是一块白色的责任田分布图。 闻熹曾经见过类似的。 在她刚到第三成产大队报道的时候，这张分布图是画在刘队长的给她看的册子里。 现在上面，清清楚楚做着标记。 闻熹看清楚了，自家那块，编号是十四。 而中间最大的那一块，应该就是金家的，编号是零二。 闻熹很快就在纸上写好了数字，叠好，排着队往主席台走，准备放进那个抓阄用的纸箱里。 “汪汪！” 莫名的，八块低声叫了起来。 闻熹抖了抖绳子，蹲下身子对八块说，“嘘，小声一点。” 八块呜咽着，像是着急要跟闻熹说它的发现，头不断摇摆着，示意闻熹看向另一个方向。 顺着八块的动作，闻熹这才看清楚，金宜培正往自己写好的纸条上，放着什么东西。 闻熹眼神微眯，仔细看去，金宜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淡黄色的面条，粘在纸条折叠的部分，让纸张粘合在一起。 果然。 金宜培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闻熹轻轻拍了拍八块的头，低声说道，“晚上奖励你肉吃！” “汪！” 八块咧嘴一笑，这次声音很小，金宜培也没注意到闻熹这里。 金宜培混在队伍里，眼看着那个大红色的抓阄纸箱离自己越来越近。 这是刚才在家吃饭的时候，看到掉落在桌上的面条渣，金宜培突然来的主意。 既然要重新抓阄，字条又是各家各户自己写，他肯定能从中做点手脚。 因为抓阄的顺序是按照现有责任田的编号排序，金家就排在第二个，只要好好找，一定能摸到这张做了记号的纸条。 金宜培信心满满，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毫不犹豫地把做了记号的字条，扔进了箱子里。 所有字条都扔进纸箱之后，刘队长看向小何。 小何意会地点点头，走上前摇晃了几下纸箱，对排好队的大家说，“现在开始抽签。” “按照原先责任田的编号，从一号开始。” 排在后头的金宜培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他忍不住出列，笑容可掬地走到队伍前头，对排在前头的同志说道，“不好意思，我是第二个。” 第一户人家已经从纸箱里拿出一张字条，小何接过来，打开一看，大声宣布，“十号！” 金宜培脸都要笑烂了。 他就知道，自己肯定不会这么倒霉，被第一个人把二号责任田摸了去。 金宜培快步上前，越过刘队长跟前的时候，连刘队长都注意到他脸上不同寻常的笑容。 不过就是一个抓阄，眼看着自家那么好的责任田就要丢了，金宜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刘队长完全理解不了金宜培异常的举动。 金宜培站定在抓阄的纸箱前，深吸一口气，右手伸了进去。 他不断在纸箱里搅动着，摩挲着，寻找着那张打不开的纸条。 他要亲自打开，把上面的数字给小何看一眼就行。 否则要是被人发现字条上面做了手脚，那可就真的万事休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排在后头的同志不乐意了。 “金宜培，你怎么回事” “就是，你手又没长眼睛，抓到哪个就是哪个了，磨蹭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