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洞房烛影 紫霞证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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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宴无好宴,敬酒藏机锋 盛大的典礼终于落下帷幕,宾客们脸上挂着如释重负的假笑,眼底却燃烧着对接下来“重头戏”难以抑制的窥探欲。白日的震撼犹在心头,此刻更多了几分暧昧的期待。 威清卫车站饭店的宴席厅灯火通明,珍馐满案,酒香四溢。然而这场婚宴的气氛,却与任何喜庆场合都截然不同。谈笑声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压制着,酒杯碰撞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今日这对最特殊的新人——浮于表面的祝福底下,是浓得化不开的好奇,以及被神迹震慑后残余的敬畏。 我携着徐秋怡,依礼挨桌敬酒。她低眉顺眼地跟在我身侧,步履端庄,将“新妇”的角色扮演得无可挑剔。行至我父母面前,她双手稳稳奉上酒杯,声音轻柔却清晰地吐出两个字:“爸,妈。” 妈妈眼圈“唰”地就红了,接杯的手抖得厉害,一口饮尽后,猛地抓住徐秋怡的手,泪水滚落:“好孩子……委屈你了……往后,这儿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你亲爹娘!” 爸爸在一旁重重点头,喉结滚动,万千情绪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敬到三伯、五伯时,他们几乎是抢步上前,躬身接过酒杯,连声道:“鹤宁……不不,侄……侄媳妇,同喜同喜!” 态度恭敬得近乎卑微,显然,白日里那“白日飞升”的仙缘和祠堂显圣的余威,还在他们脑中轰鸣,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 第二节 洞房花烛,尴尬与温情 宴席直至晚上八九点钟才散。喧嚣褪去,我与徐秋怡被引向那间精心布置的“洞房”。 推开雕花木门,红烛暖光扑面而来。大红的鸳鸯锦被,五彩的百子帐,窗上精巧的喜字……一切陈设都与寻常洞房无异。唯独站在这里的我们,让这满室喜庆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尴尬和微妙。 玉女门的师姐妹和孤英文学社那帮损友嬉笑着挤进来,吉祥话里夹着促狭。 “排长,交杯酒可不能赖!” “啧啧,咱们三当家这新郎官扮相,真是俊得没边了!” “小心新娘子嫌你中看不中用!” 萧逸混在人堆里咧嘴傻笑,被推搡着起哄。我笑骂着虚点他们:“再闹,明天统统给老娘抄《德道经》!”闹了一阵,他们才嘻嘻哈哈地退出去,细心带上了房门。 “咔哒”一声轻响,屋内瞬间陷入死寂。只剩下红烛燃烧细微的噼啪声,衬得空气都凝滞了。 我走到桌边,卸下那象征权柄的乌纱翼善冠,解开沉重的羊脂玉带,将那身僭越的团龙婚服脱下。如墨长发披散下来,直垂腰际,仿佛卸下了一层坚硬的铠甲。清了清嗓子,我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秋怡……今天辛苦你了。你睡床,我在那边榻上凑合一夜就行。” 她却没回头,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对着菱花镜,开始小心翼翼地拆卸那顶赤金点翠九翚四凤冠,动作缓慢而细致,仿佛在完成一个庄严的仪式。 烛光勾勒着她纤细的颈部和柔和的侧影,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在所有人眼里,我们已经是夫妻。这戏……总要做全套,别留了话柄,徒惹是非。” 她顿了顿,透过镜子与我对视,眼神复杂难辨,“况且,名分已定,宗法上我们早就是一体,同住一室,天经地义。又何必……假惺惺地分开。” 第三节 卸下伪装,夜半吐真言 我看着那顶华美沉重的凤冠被取下,搁在妆台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接着是鬓边钗环一一卸去,如云青丝倾泻而下,衬得她脖颈愈发修长白皙。在跳动的烛光下,那背影竟流露出几分平日里从未有过的柔弱与易碎。 她望着镜中素净的脸庞,忽然轻声开口,带着一丝恍如隔世的飘忽:“秋波,你知道吗这居然是我第一次,穿上这么正式的嫁衣,行这么完整的婚礼。” 她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当年跟那死鬼……还在动乱年代,不过是对着伟人画像三鞠躬,两人再互相鞠个躬,就算完事。当晚……就是脱衣上床,简单得……像完成任务。” 她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我,带着罕见的坦诚与脆弱,“谢谢你,秋波,给了我一场……这么像样的婚礼,让我这辈子,总算也堂堂正正地穿了一次嫁衣。” 这话像一根烧红的针,精准地扎进我心尖最软的那块肉上。那份盘踞已久的责任、怜惜,还有因这荒唐联结而悄然滋生的、超越姑嫂之情的微妙情愫,再次翻涌上来,来势汹汹,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走到桌边,拿起那壶预备好的葡萄酒,斟满两杯。殷红的酒液在水晶杯里晃动,映着烛光,像流淌的宝石,也像我们交织难明的命运。我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无论如何,”我举杯,手臂与她相交,完成那未竟的“合卺”,声音低沉如耳语,“今日之后,祸福同当。” 她看着我,眼中水光潋滟,终是仰头,与我一同饮尽。酒液微涩,入喉却泛起一丝奇异的暖意。 第四节 同衾异梦,晨光见紫霞 这一夜,我们和衣而卧,同盖一床大红锦被,却泾渭分明地各守一边。红烛渐短,蜡泪堆积,如同我们心中难以倾泻的情绪。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身体的温热隔着薄薄寝衣隐隐传递,在这静谧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这份始于被迫、系于责任的奇特亲密,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仿佛无声的契约,将我们的命运更深、更紧地捆绑在一起。 夜半,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将我惊醒。是徐秋怡。她在梦中呓语,含混而悲痛:“爸……妈……女儿不孝……是我害了你们……” 泪水浸湿了枕巾,那压抑的哭声像小锤子敲打着我的心。我心中酸涩翻腾,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在一片黑暗里,静静听着,陪着她承受这份无处安放的哀伤。 不知过了多久,我又沉入梦乡。恍惚间,仿佛又见到曹否那张狰狞扭曲的脸,他嘶吼着扑来……“我是你小姑!别过来!” 我惊叫一声,猛地睁眼,心跳如擂鼓,却发现窗外已透出微蒙的晨光。 而更让我浑身僵住的是——我不知何时,竟在睡梦中侧身将徐秋怡紧紧搂在了怀里,一条腿还不安分地压在了她身上,姿势亲昵得如同我平日抱着那只巨大的布熊玩偶!她不知是醒了还是根本没睡沉,在我动作时轻轻一颤。 我触电般想缩回手脚,却听见她带着初醒沙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清晨的静谧:“你……你自己蹭过来的……”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捕捉的微妙,“刚才……你在我身上……抖了一下” 我脸颊瞬间滚烫,支支吾吾,那奇异而短暂的舒适感还残留着,更添窘迫:“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很奇怪……” 窗外,东方天际,不知何时已铺开一道悠长明亮的淡紫色霞光,瑰丽莫名,久久不散,宛如苍穹之上,真有神明正以这祥瑞之色,为这场惊世骇俗、始于无奈却或许暗藏天机的兼祧姻缘,落下了一个充满无尽遐想与未知的、来自天界的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