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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沉入墨黑的海平面,浓重的暮色如同巨大的幕布,迅速笼罩了天地。 海风变得更加凛冽,卷起冰冷的浪沫,拍打在嶙峋的礁石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鸣。空气中弥漫着咸腥与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 我伏在一处远离渔村的、极其隐蔽的临海悬崖洞穴中,洞口被茂密的海草和藤蔓遮掩,下方就是那片废弃的小型礁石港。 整整一个白天,我都潜伏于此,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一遍遍扫描着下方的海域和天空,将每一块礁石的形状、每一道暗流的走向、甚至每一只海鸟的习性都烙印在脑海。 黄昏时分,目标终于出现。 一艘长约十丈、通体漆黑、船首雕刻着狰狞蛟首图案的狭长楼船,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入这片废弃的小港,巧妙地利用礁石的阴影隐藏了船身。 “云梭号”。 船体侧舷有着青霄门的云纹标记,但颜色暗淡,几乎与船体融为一体,显然经过了伪装。船上有微弱的灵力波动流转,显然是加持了某种隐匿和防御阵法。 甲板上,人影绰绰。我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名刘姓执事(筑基中期)的气息,他正站在船首,与一名身材异常高大、披着斗篷、散发着浓郁湿冷妖气的身影低声交谈。那妖气,比之前在渔村感知到的任何水妖都要强横数倍!筑基后期!甚至……更强! 六名引气后期的青霄门弟子分散在船舷两侧,神情警惕,手持法器。还有数名化形不完全、保留着鳞片或鳍状肢的水妖在甲板忙碌,调整着风帆和某种类似弩炮的装置。 船舱底部,传来数十道微弱、惊恐、却带着纯净灵气的波动——那些被掳来的孩童!他们被关押在那里! 我的心沉了下去。敌人的实力比预想的还要强。一名筑基中期修士,一名至少筑基后期的蛟族头领,六名引气后期弟子,数名水妖……这是一股足以横扫一个小型宗门的力量! 硬撼,绝无胜算。 我的计划必须更加精准,更加……疯狂。 子时初刻,越来越近。 海上的风浪似乎更大了些,乌云遮月,能见度极低。这对于他们的隐匿航行有利,也……对我的潜伏突袭有利。 就是现在! 我深吸一口冰冷咸腥的空气,将状态调整至巅峰。经脉中的隐痛被强行压下,液态真元在体内奔腾流转,蓄势待发。 悄无声息地滑出洞穴,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滴,落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 海水瞬间包裹全身,巨大的压力和寒意袭来。我立刻运转水属性功法(得自水府遗迹的粗浅法门),在体表形成一层极薄的避水灵膜,隔绝大部分寒意和水压,同时将自身气息与海水波动融为一体。 神识压缩到极致,如同黑暗中的盲鱼,仅凭对水流和灵力的微弱感知,向着记忆中“黑水峡”最狭窄、暗流最汹涌的那段海域潜游而去。 水下是另一个世界。黑暗,冰冷,死寂。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耳边只有水流和自己的心跳声。偶尔有散发微弱磷光的奇异水母漂过,或是有体型庞大的黑影在远处游弋,带来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活物,循着记忆中海图的指引,在错综复杂的礁石丛林和狂暴的暗流中艰难穿行。 《癸水雷诀》的粗浅运用让我对水流的感知更加敏锐,能提前预判并借力,但经脉的暗伤在深海压力下隐隐作痛,真元的消耗也比预想中更快。 终于,前方水流骤然变得狂暴!无数股方向各异、力量巨大的暗流如同水下巨蟒般撕扯、碰撞,发出沉闷的隆隆声!两侧是高达数十丈、狰狞陡峭的漆黑礁壁! 黑水峡,到了! 我死死抓住一块深入水下的礁石棱角,稳住身形,神识如同最谨慎的触手,探查着这片死亡水域。 就是这里!这里是航线的必经之路,也是最理想的伏击点! 我选择了一处位于主暗流下方、被巨大珊瑚丛遮蔽的礁石裂缝,艰难地挤了进去,将身体彻底隐藏起来。 冰冷,黑暗,窒息般的压力。 时间一点点流逝。真元在持续对抗水压和维持避水诀中缓慢消耗。经脉的刺痛越来越清晰。我必须等待,像一块真正的礁石,等待猎物的到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 神识边缘,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灵力波动,正从峡口方向快速接近! 来了! 我猛地睁开双眼,眼底雷光与厉色交织,死死盯向上方那一片墨黑翻滚的水域。 冰冷的杀意,混合着滔天的怒火,在胸腔内无声地咆哮、积蓄。 云梭号的轮廓,在黑暗的水中逐渐显现,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黑色恶蛟,正破开狂暴的暗流,向着我潜伏的位置,直冲而来! 夜航已至,杀戮将启。